北柠见萧云祁什么没说便上了岸，手心收紧，也往岸边走去。

刚上岸，一阵凉意袭身，眼前扔来一件披风，刚好搭在她的身上，她下意识裹紧，全身顿时暖了不少。

抬眼看向萧云祁，那披风正是从他手上扔过来，她抿唇顿了顿，提醒道：“东西已在你手上，别忘了兑现你的承诺。”

“说吧，条件是什么？”萧云祁回头扫了一眼，见北柠已经披好衣服，才缓缓走到北柠面前。

北柠回道：“第一，你要为你擅自将我拉入河中道歉，第二，教我写字。”

“这两样不难做到。”

萧云祁一双凌厉的眸子朝北柠看过去，她一个墨家四小姐在水中泡了那么久竟只为了同他学习写字？教她写字确实不难，只那第一点......

他脸色逐渐冷凝，脚步微转，整个人挪到北柠的身后，手略过北柠的肩膀，“那条船我设了机关，控制了它。”

“你只需在船底这样......这样......”他握住北柠的手腕，举起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将机关诀窍毫不保留地教给了北柠。

北柠大致学会了这船的机关技巧，只觉有趣得很，目光又惊又喜，转到身后，萧云祁早没了身影。

她手指摩挲着披风，沉吟了片刻道：“看来让你低头很难。”

那股高傲的劲倒是有些像年少时的她。

腰上有些痛，她见四下无人，掀开衣服瞧了一眼，眸中闪过惊诧，痛得地方已经紫了一块，她倒是不记得何时在腰上受过伤。

冷风吹过，她裹紧了披风，回了自己住处。

许是睡得太晚，她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醒了好几回，脑袋恍恍惚惚，真正清醒之时已是次日晌午。

她撩起袖口，只觉得胳膊痒意难抵，垂眸看了看，两臂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很是渗人。

“初秋了，您的过敏症又犯了，我去将药膏找出来给您涂点。”棠春瞧见了那双臂上的变化，并未多惊讶，只心疼地看了几眼，赶紧去寻了药膏来，“涂上就舒服多了。”

那药膏涂在北柠的手臂上，痒确实退了不少，只那红还很深，她瞧着总觉得有些不对，“我这样多久了？”

“听照顾您的乳娘说，您生来便会在初秋时起红疹，还有半月才入秋，今年来的有些早了。”棠春轻轻捧起北柠的手臂，盯着看了半晌，疑惑道：“平日里涂了药膏，你的红是退的最快的，小姐，您还痒吗？”

“除了红，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北柠回道。

棠春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太医说了，您这过敏最忌讳的便是痒，以往都是红先退，痒要微微忍耐几天，许是太医改了药效，药材多倾于为您止痒了吧。”

“就是不大好看。”她想起自家小姐是最在乎样貌的，这会儿定是不好受。

北柠将衣袖放下，沙场上久经风沙、时有受伤，她早就不在意这外在，“穿上长衣遮挡住，莫吓到旁人就好。”

她打开梨花大柜，里面成排的衣裙，仿佛是春日里五颜六色、争相斗艳的花，很是娇艳，摸了摸那薄如蝉翼的纱衣，穿上身上，红疹暴露无遗，繁多拥挤的衣物竟找不出一条她能穿得出去的衣裳。

墨云汐的风格她实难苟同。

“陪我出去买几件衣裳吧，快入秋了。”她择了一件其中稍淡雅一些的衣裙穿上，勉强遮盖一些红疹，只觉浑身不自在，先行走出门外，想要尽快换身舒适的衣服，棠春紧跟而去。

很快，北柠的马车停在芊素阁。

芊素阁内胭脂水粉、首饰衣裳陈列地琳琅满目、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其中人流不息，生意极好，最受京城世家小姐、夫人喜爱。

北柠对衣服不挑，随手拿了一件水色襦裙换上，脱离了那薄如蝉翼的纱衣，她倒是踏实不少。

“将相同样式的衣服、颜色素一些都包上。”她随手指了几件，对棠春吩咐道。

她不爱多逛，正要离开，却被一件物什吸引了去，她走到那物什面前，拿在手上细细摩挲着，这样的狐狸面具她和北婉各有一只，那时她们一同参加灯会，喜欢的物件大多相同，所以总会同时买相同款式的东西佩戴，人人见了都要说一句她们姊妹二人感情笃厚。

如今看来真是讽刺得很......

所谓买相同的东西，不过是北婉恰在她挑选后刻意而为之罢了，只要她喜欢的东西，北婉都求之不得。

物件可以有一模一样的两件，可这人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衍冠逸只有一个，所以北婉不惜伤她性命也要夺走。

心底里翻涌着一阵血气，心头像压了一座山让她喘不过气。

她恨，恨自己没早日看清她这妹妹的嘴脸。

“过几日有灯会，单身男女会戴着面具寻觅心仪之人，这面具小姐若是喜欢，便带走吧，本也是为了给来买东西的客人准备的。”走来一个女侍，见北柠一直提着面具、目不转睛，上前介绍道。

北柠放下面具，指尖冰凉，强压下心头的恶心不去想，淡淡摇了摇头，“不必了。”

“太子对您可真好，这衣食住行向来都是给太子妃最好的，前些日子才见您从芊素阁带回一堆东西回府邸，这会儿太子又派人跟着您过来购置新物件了，真是叫人羡慕。”

“若非太子妃贤良淑德，讨人欢喜，太子妃怎会受得如此疼爱？这要是换了旁人，恐怕都不得有这样的关心。”

不远处传来几个女人的笑声，北柠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下意识看过去，不禁浑身僵硬，险些有些沉不住气，想上楼去将那刺眼之人千刀万剐。

冰凉的手指收紧，她抿了抿唇，北婉，没想到如此快就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