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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乔星月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乔凤。
按照记忆,打架那回是原主和乔凤的最后一次见面。
自那以后,原主要么不来,要么来了也不进屋,而徐萍也怕再刺激到乔凤,有意不让她们碰面。
即使今天人在屋里,乔星月对这个堂妹的现状半点儿都不感到好奇。
与其了解他们这些破事,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能让这批三不包卖个好价钱。
她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开小差儿,旁边乔武拍张长青和陈主任马屁的声音不绝于耳。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她这边。
“星月,自打那事到现在,你得有好几天没上班了吧?平时每天上午十点准时听你声音都听惯了,这几天听不着还浑身不自在呢!不光我,就连我们修机组那几个人也是,都说听你念报干活都有劲儿!”
“不过这话说回来,也是该闹一闹,给那刘厂长点儿颜色瞧瞧,简直欺负人都快欺负到家了!那个......打算哪天回厂上班去啊?”
不对劲儿,明显不对劲儿。
以他平时的性格,绝对会趁机挖苦,讥讽,嘲笑,甚至落井下石。
就算今天有张长青在场,他说几句场面话打打抱不平倒也有可能,但居然和她一起同仇敌忾,这还真是庄稼佬进皇城——头一遭啊。
乔星月察觉到他貌似是在试探,却又看不出他的目的,便模棱两可地答一句,“还不确定,看情况吧。”
乔武嘿嘿一笑,又说,“其实要不是碍于我爸的老思想,我也想去干个体了。在厂里上班除了有个铁饭碗的名声,狗屁用没有,成天三班倒,一个月就到手三十二块钱,你嫂子又没工作,我们俩忙活一个月恐怕还不如你卖服装一天挣得多吧?”
难怪刺来探去的,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想起他当年帮着乔凤一起欺负原主,乔星月突然来了兴趣,刚想撺掇他辞掉铁饭碗干个体挣大钱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啪嚓”一声,听着像是花盆摔碎的声音。
乔武连忙起身抻着脖子往外瞧,“唉,八成又是乔凤在作妖呢,你俩先坐,我出去看看。”
话音一落,人就跑出去了,剩下的两个人在沙发上干坐,大眼瞪小眼。
张长青的笑容里略带尴尬:有这么个堂哥,应该挺闹心的。
乔星月则浅笑安慰:再忍忍,人一回来打个照面就撤。
空气寂静的落针可听,他们俩一个字都没说,却又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内容。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乔武的声音,“星月,出来帮武哥个忙!”
乔星月一万个不乐意,剜了一眼空气后还是站起了身,“你先自己坐会儿,我去看看。”
“干什么活?要不还是我去吧。”张长青傻乎乎的,一门心思就怕她挨累。
可乔星月却觉得乔武叫她定是另有所图,毕竟谁会使唤客人干活呢?
更何况还是个不常登门的客人。
思虑后她拒绝了张长青,独自走出了正房。
院子里并没有乔凤的身影,倒是在厢房的窗根儿底下,确实躺着个碎花盆的残骸。
她刚一走近,乔武就在厢房里面朝她招手,“星月,进来,武哥跟你说几句话!”
看着吧,狐狸怕是要露出尾巴了。
乔星月刚迈进门槛便停住脚,态度有些淡淡的,“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还至于跑这来鬼鬼祟祟的。”
比起乔武平时的小人嘴脸,她似乎更讨厌他这副谄媚的德行。
“你以为我想啊,你和张长青毕竟不是没结婚呢吗,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再说就算结了婚了,那夫妻之间也不是真就百分百坦诚的,总是要有点儿自己的小秘密嘛......”
“叫我过来是为了给我上课?”乔星月不爱听他絮叨,又硬生生地打断了他。
乔武连忙摇头,还摆手,“那不是那不是,你现在比武哥厉害,我哪还敢给你上课呀。那个,星月,武哥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乔星月当即立起两只眼睛,“你要是许愿就去庙里,我可帮不上你的忙。”
她发现这人心里可真是没个数,以彼此之间的关系,有必要张这个嘴吗?
她撂下话后抬腿就要走,一只脚都迈出门槛了,却被乔武拉住了胳膊。
“月!这话你算说对了,你现在就是武哥的活菩萨啊,我要说的事求菩萨未必能办,但求你肯定好使。都是一家人,你总不能不让武哥开口吧?”
乔星月甩掉他拉着自己的手,吸吸鼻子,也不用正眼看他,“你可以说,但办不办是我的事。尽量长话短说,把客人自己丢在屋里实在不礼貌。”
“好好好,那我就说了啊,事情是这样的。”
乔武脸上笑着,心里头骂着,一面咒她被甩,一面又怕她被甩。
矛盾的心里,让他脸上笑僵了的肌肉时不时就轻微地抽搐一下。
“星月,其实刚才我已经瞧出来了,你是不打算再回厂里上班了,那你不如把工作让给乔凤呗。她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看广播员这岗位就正好适合她。”
乔星月听闻,脸上闪过一丝冷谑的笑,“呵,你的意思是播音员都得是精神病,才能干得好?”
“你这也太歪了,我可没那个意思啊!我是说播音岗的工作轻松,就念念报纸,编点儿好人好事啥的,完全没难度嘛。”
这可真是狗掀帘子——全凭一张嘴。
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还得以为乔星月在达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
她强忍住不骂人,反问道,“你中枢神经是不是发炎了?你以为现在还是七十年代吗,几百块钱就可以买个工作?现在连接班政策的口子都一再收紧了,你认为堂妹可以接堂姐的班?”
“你别急啊,这正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乔武开始大言不惭道,“按政策来那肯定不行,可谁叫咱家在厂里有关系呢!”
乔星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关系?你给刘厂长送礼了?”
“啥刘厂长,我说得是陈主任!你别看她只是厂区的一个半大不大的官,但就凭她在咱们厂里几十年的威望,连我爸都说,但凡她咳嗽一声,别说那几个副厂长,就是正厂长也得心思心思!”
“现在咱们两家成实在亲戚了,那这事还不就她一句话的事啊。星月,你一会儿给张长青过句话,叫他从中间给搭个桥,就说咱们绝不让陈主任白帮忙。我保证,只要乔凤一上班,心意马上就送到!我亲自去!”
乔武笑起来时不仅两只狭长的眼睛被挤没了,还露出一口让人恶心的四环素牙。
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的德行,任谁看了都有种想架上机关枪,再扫他一梭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