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之来找我时，我正在差人修剪院中的桃树。

歪斜的枝丫被裁落，震得满树的桃花飘落，粉红的花瓣似一场花雨。

这是我曾随赵煜之入住东宫时种的桃树了，后来我入住宫中，念着它长的好看，便央赵煜之差人将这树移栽了来。

可大约是我这宫中风水不好，这桃树年年落败，阳光照不进这高墙，便是连开的几枝桃花都黯淡许多。

也许是触景生情，赵煜之看到这桃树时竟也有几分惋惜。

「这桃花，和以前比，好似蔫了许多。」

我淡漠地转身，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自沈倾绝进宫，他许久未来了。

如今来了，也定不是为了来看我。

我自嘲地笑笑。

「没有人精心呵护，便是再好的苗子，又怎么会开出绚丽的花来。」

赵煜之自然听出了我话中的意味，脸上最后那抹柔情都褪去，他像是不解，却又只是质问：「若雪，你怎么变了许多？倾绝入宫不久，她不曾得罪你，你为何要打她？」

为什么？因为我恨她！恨她的那张脸！

同时也为我们感到悲哀。

我忍住鼻中的酸涩，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直直地看着他：「你曾说，等你做了皇帝，便让我做皇后。前几年你说根基不稳，不宜立后，如今朝中安定，你何时兑现你的诺言？」

赵煜之怔了一瞬，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提起这茬。

这是他身为太子时对我的承诺了，那时，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成亲之夜，他曾满怀爱意地说出这句话。

因为这句话，我足足等了八年。

等到他从太子成为皇帝。

等到他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嫔妃。

最后等到他接回了他的「白月光」。

守了这么久，连我也已经麻木，我究竟是在等一个诺言，还是等那个说爱我的人。

可如今，我累了，不想等了，「赵煜之，你放我走吧。」

他瞳孔穆然紧缩，似是不可置信，而后皱着眉轻握着我的手，「不要闹脾气，等我......」

我猛地挣开他的手，忽而暴怒起来：「等什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承认吗！」

「你爱的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新晋的淑妃！你心中的皇后，一直是我那个英年早逝的阿姐宋若梅吧！」

我忽而凄厉地笑起来：「只是我像她五分，沈倾绝却像她九分。统不过是替身，有什么可争的？」

「你......」

赵煜之似乎想反驳我，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看着我爱了八年的人。

突然觉得可悲。

我爱了八年，才发现自己不过是阿姐的替身，最后还为她人做了嫁衣。

眼中有了湿意，我强忍着抬头。

这高墙可真闷啊！云层也低，直压压地逼近，逼得人发了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