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看来，此前努力的种种，都是为了这一次项目的研发，包括毕泰嵩在内的几个课题长其实对项目都信心满满。

秦都管线使用的是X60钢级的管线钢管，而这一次西气东输管线钢管用管的设计除了有秦都管线用管的X60钢级外，专家组还提出了X70甚至X80等更高钢级的需求。

此前，中心攻克种种科研难关，突破了国内管线钢管的研发后，钢级逐步从X42逐步提升至目前主流的X60钢级，在大家看来，继续提升钢级，难度并不算很大，因为秦都管线研发到最后的时候就并没有之前想的那么难，大家可以按图索骥，按照此前规律继续深入研究。

然而，就在大家都觉得这一切没有那么难的时候，张力博和周一博两个人给大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我们发现，当板材的钢级从X60提升至X70和X80之后，内部的金属性能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元素排列的方式都变了，因此性能参数完全不能参考此前的经验了。”

项目协调会上，周一博把刚刚出炉的检测报告公布了出来，连同毕泰嵩在内的所有人，看着刚刚通报的数据，眉头紧锁了起来。

“怎么会呢？从X42一直往上走的时候并没有这么颠覆性的变化啊？”魏峰忍不住提问。

“此前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个情况，中午拿到检测报告的时候，我们其实内部讨论了一下，我推测，是因为高钢级的情况下，金属微观性能会发生不可逆的变化，就好像是突然进化了一样。”张力博想了想，用了他认为最通俗易懂的方式为大家解释。

“这怎么办，那此前的经验完全没用了么？”李磊也很着急。

“我觉得也不用这么悲观，我们只是还没有摸清楚目前微观组织的规律和性能表现，给点时间，我们就能摸清了。就像管线钢最开始推出的时候，我们也一样对金属性能摸不透，你们忘了，这个钢级的代表符号X不就是那个时候才诞生的？那意味着一个新纪元的到来。”牛辉的声音很温柔，却温柔中带着一股力量。

“牛工说的不错，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不要总是想着以往有经验，遇到新情况就畏难了，都说万事开头难，作为科研人员，我们遇到新情况，不是应该更兴奋么？？牛工刚才说的多好，X开头的钢级诞生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多兴奋，都忘了么？科研人员，最主要的就是心无旁骛，要沉下心来做，要忘掉以往的所有经验，每一次试验都要从0开始，这才是你们应该有的心态。”毕泰嵩的语气虽然依旧慈爱，但是不自觉的带了一分严厉。

大家也在毕泰嵩的话语里，渐渐平静了下来，魏峰有些汗颜地擦了擦额头，他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毕泰嵩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他看到骚动慢慢没有了，才继续说道。

“力博，你和一博两个看目前还需要帮手不，因为源头就不同的话，后面的同步研究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毕泰嵩看向张力博，此刻不是两个老朋友的对话，而是项目课题长和副课题长之间的交流。

张力博和周一博对视了一下，开会之前两个人就想到了这一点，没想到跟毕泰嵩不谋而合。

“我建议目前几个助理都过来帮忙做基础研究，等原材料这一关攻克了之后再进行下一步。”张力博索性“狮子大开口”，倒也不是他贪心，毕竟这原材料是一切的基础。

会议结束后，张力博看着除了几个助理外，还意外被拨过来的张万鹏，忍不住笑了：“行了伙计们，那咱们就开干吧！”

周东、芦西、周一博、魏峰、李磊、张万鹏和张力博几个人依次从会议室走出来，芦西一出门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张月伴。

张月伴看到他们从会议室出来，也很高兴，但是她只是远远地在走廊尽头跟大家挥手打招呼，没有走近，周一博也伸手挥了挥，两个年轻的恋人就这样隔着不远的距离打招呼，光照在两个人左手中指的戒指上，仿佛在描写着他们的爱情，更是在描写他们的报国之志。

随后的时光，所有人都陷入了极度的忙碌之中，中心其他的工作还在正常运转，但是所有人看到他们几个的时候，都能从他们的神态中读出一种紧迫感。

“我好像发现了新的微观组织下的性能规律。”

没有人记得清楚，已经是多少个日夜了，芦西原本剪短的头发，现在已经都长过了耳畔，并不是她想留回长发，而是她实在没有时间去理发。

这一个一如往常忙碌的上午，从实验室取回报告的芦西，喃喃开口道。

几秒钟后，她的身边围满了人。

“你们看，是不是这样？”芦西把她做好的报告和整理的文件拿给大家看。

张力博的眼睛红红的，激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已经熬了几个通宵了，大家让他去休息会儿，他索性就在办公室支了一张行军床。

张力博越看越高兴，虽然，其实类似的情况他们遇到过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的失败都没有把张力博打倒，也没有把所有人打倒。

“我们试试吧！”张力博抬头看了看大家，周一博也一样的激动。

虽然每个研发人员都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此刻，他们心里都有一种奇妙的“第六感”，或许这一次能行。

几个人很有默契的各自按照芦西这一次提供的数据去分工忙碌了，又熬了一周，他们给出了两种原材料试制方案。

此前他们和钢厂那面的技术人员沟通过几次，真正试制的只有两次，都失败了，其他的都在沟通过程中就被否定了。

这一次，双方再一次电话沟通的时候，对面沉默了良久。

片刻后，对方技术人员的声音传来：“我们开会研究一下。”

一个小时后，电话响起。

“我们下周试制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