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天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审讯室。

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圆满攻克第四代的技术壁垒，不辜负张力的精心布局。

“小赵！”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赵航天一回头，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多次帮助他们的文教授。

“文教授，您是过来检查的么？”

许久未见，文教授的白发似乎比从前更多了。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现在是外部电力系统建设的关键期，根据前几代的经验，很多研发都是在这里被卡住脖子了。”

“所以我们给出多套方案并行，希望能过顺利。”

文教授带着赵航天向试验中心走去。

孙玲也正是在那边，赵航天的心底七上八下的，既希望见到她，又不希望给她带去麻烦。

文教授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小赵，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么？”

“因为您也想咱们国家能在新能源领域占有一席之地？”

文教授没有否定：“那只是一方面，可你有没有想过，国内新能源领域，也不止你们一家在做，包括刘佳伟团队还有很多，我帮你们，也是看重了你的纯粹，对发动机的热情，以及对战友爱人的纯粹，那都是发自心底的。”

赵航天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总觉得到了四十，就该考虑退休的事情，可现在想想，四十才是人生最好的韶华啊，年轻的时候经验少，还容易冲动，年老了又健忘，没有创造力，但四十岁，不论是心智上还是体力上，都是最好的一面，也是最应该奉献热情的年龄段！”

以前向文教授请教，大多都是机械原理，文教授的逻辑十分缜密，知识面又渊博，赵航天在他那里学到了不少。

如今再来听一番他对人生的见解，同样精彩。

最后，文教授拍了拍赵航天的肩膀。

“我说的，不止是在对事业上，还有对待爱人上，尽力去冲就完了！”

说着，他指指眼前的实验室，正是孙玲他们工作的地方。

“好嘞！”

赵航天和文教授站在落地窗前，眼前是孙玲一组人正在对最新M6零件进行调试，大部分图纸的原始设计稿，都是出自赵航天的手笔。

然而，在他们身后，走过一个清洁工，他的帽子遮得很低，在经过赵航天的时候，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

赵航天已经回来一周了，让人奇怪的是，这一周的研发工作，他全都交给了李刚，有时候刘佳伟和李少青也会过来看看，给点交流意见，但研发中心内，始终没见到赵航天的身影。

“赵总该不会是怂了吧？”

“张力那事是不是对他也有处分啊？”

“说什么呐，张力是张力，关赵总什么事啊！”

“就是随便分析分析嘛，要是没有牵连，那刘总为啥提前退休啊！”

没错，那天在小店分开后不久，刘正涛就退休了。

据说是他自己主动申请的，但也有传闻说是受张力事件的影响，更有甚者，还说他也曾和外国人勾结，要不是赵航天，整个东北重工早就被德国控制了。

难怪那天小店里门可罗雀，原来是这些人早就提前得到了风声。

赵航天太清楚刘正涛了，更清楚这些年他保持平衡所做的割舍与努力。

一味搞研发工人没饭吃，一味搞生产企业没未来。

在这样的境地下，他能做到如此，实属不易。

最难得的是，人在高位，但为了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他宁可牺牲自己来转移火力，这不止是一个老领导，更是一个老共产党人的觉悟！

赵航天拎着两罐高茉，来到李大昌的楼下。

城市发展的太快了，在高耸入云的大厦面前，这座多层显得是那样的矮小。

以前赵航天过的时候，最期盼的是能见到苏蕊蕊，这一次，他却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呦，下象棋呢！”

师母看了门，就看到两个老头正在较劲。

李大昌嗓门大：“落子无悔！老刘你耍赖！”

刘正涛也不甘示弱：“没落地呢，我眼花拿错了！”

李大昌是基层出身，群众基础好，当时还有人因为他没当上正厂长而鸣不平。

刘正涛是调任过来，再加上学术派出身，总是端着给人不好亲近的感觉。

但那些都只是人在外面的人设，退休之后，再一看，不过是两个小老头，该耍赖的时候，也会耍赖，一个个叫唤的比年轻人声音还大，底气十足！

“航天，你别搭理他俩，来，吃水果。”

“师母，您也别忙活了，有啥活叫我。”

赵航天洗过手，撸起袖子就要进厨房忙活，刚一进去，竟撞见了苏蕊蕊。

“你也在啊？”

苏蕊蕊哼了一声。

赵航天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现在韩双明也回来，你不多陪陪他么？”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倒是更惹得苏蕊蕊不爽了。

还是师母察觉不妙，将他们两个都推出厨房，到了客厅，有了刘正涛和李大昌，就算他俩闹别捏，也不敢多放肆。

刚巧结束棋局，李大昌见到两个晚辈，招呼过来。

“航天啊，你那兜子里装的什么？”

李大昌常年在工厂工作，嘈杂的机械声使得他耳背，但眼睛却不花。

赵航天杠刚进来的时候，他用余光就看到他的包里鼓鼓的。

“哦，是高茉，给你俩一人一罐。”

李大昌撇撇嘴：“这玩意全是沫子，他爱喝，我可不喜欢，我现在老了，但更挑剔了，还能有多少年活头啊，我跟你师母也说了，要吃好的喝好的，生活得有品质不是！”

苏蕊蕊也跟着赞同：“舅舅，你这么想就对了，我刚还和我舅妈说呢，叫她不要去楼底下的理发店了，我带她去做头部spa，保养保养。”

“没错，多少钱，我出！”

李大昌说着就摸进兜里，掏出一叠纸币，大约五百块。

“办一次会员，3888！”

苏蕊蕊伸手就要接钱，一看不够，也不客气：“舅，你给舅妈转账吧，凑个整，一万！”

李大昌懵了：“那是干啥啊，烫个头一万块。”

就在这个时候，韩双明拎着菜进屋，笑着说：“女为知己者容，一万块烫的头，不也是给您欣赏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