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证

“父皇，儿妾有事启奏。”

说着，凌无双端正地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及几封书信，双手托举过头顶。

顺帝见状，眉心微皱，挥手示意常公公上前取物，待物件到他手中，他翻看了一下，神色霎时变得肃穆凝重，御书房的气氛愈发压抑起来。

司马晔见状，伸头伸脑的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顺帝“嘭”的一声，猛拍御案，顿时吓得他脑袋往回一缩，神似缩头大王八。

“岂有此理！此等恶奴，死有余辜！”

顺帝的一句话，让司马晔面色发白，他疑惑不解地扭头看向凌无双，正好对上了她看过来的幽深目光，那目光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竟是让他浑身一颤，心里有些发憷。

“太子，此事就此揭过，若不是此恶奴曾经侍奉过你，朕定然要将他从坟冢里挖出来鞭尸再丢到乱葬岗去！”

司马晔不服，以为顺帝有意偏袒凌无双，怒道，“父皇，此事分明是太子妃残忍无道，为何要如此对吕良？”

“你还敢问？”

顺帝怒其不争，说白了若不是太子纵容，这奴才又怎会如此胆大包天做下那些恶行。

“你自己看！”

顺帝将手中的纸张及信件往地上一扔，司马晔只好躬身走过去捡了起来，当他看完那些信件，面如死灰般冷汗直冒。

“父皇！”

司马晔连忙匍匐在地，大声替自己辩解，极力与吕良撇清关系，“儿臣并不知情啊！请父皇明鉴！”

顺帝冷着脸，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跪在他面前如此无用的太子，可到底是他的儿子，也是储君，他倒宁愿相信太子只是一时被奸人蒙蔽。

“就算你不知情，那也是你蠢笨不察，若你继续这般下去，朕的江山，怎可交到你手中！”

顺帝劈头盖脸地一句狠话丢了出来，砸向了太子，太子没想到他父皇竟然连皇位都牵扯出来了，更是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他便不入宫告状了。

他怎知吕良那蠢货，竟拿他弄死了的那些奴才尸首去勒索家属买尸，他分明已叮嘱过吕良扔去乱葬岗的，哪成想那吕良竟拿这事做起了买卖，若是他做得无声无息也便罢了，偏生他还记了账簿！真是个蠢货！倒是如他父皇所说那般，死有余辜！

太子被顺帝呵斥了一通后，便被赶出了御书房，他神情恼怒大步往前走了两步，却又骤然停住了脚步，等着身后缓缓走来的凌无双。

可看到低头跟在她身后的墨谨言，太子愈发恨得牙痒，心中暗骂他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司马晔虽皮相不差，可他骨相却傲慢阴沉，尤其当他生气发怒的时候，那模样看上去像是恶鬼一样扭曲骇人，比凌无双看着还要更丑些。

他不待见凌无双，凌无双亦如此，见他挡了路，便站定在他面前，眼神冷漠地盯着他。

“太子殿下可知，好狗不挡道之理？”

太子双眼睁大如铜铃般凶恶地瞪着她，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那般。

“凌无双，真没想到你的心思竟如此歹毒！孤从前竟是小看了你！”

凌无双却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扬，朝他轻蔑一笑，“妾身怕是不及殿下一成。”

现下凌无双的模样倒是叫司马晔一愣，从前他虽不喜她，可她在他面前到底恭敬有加举止得体，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他的态度，突然就变得恶劣起来，愈发叫他不喜。

太子撇过脸，不愿再直视她脸上让人恶心的毒疮，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凌无双毫不客气地打断。

“妾身有事在身，先行一步，恕不奉陪。”

说完凌无双的目光从太子身上移开，扬起下巴目视前方，步履沉稳地同他擦身而过，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凌无双！你——”

方才两人伫立在此时，已有不少宫人低头躬身在侧行礼，凌无双当着众人面这般驳他面子，让他气极，他抬手指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手臂发抖，却也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接着广袖一甩，便朝皇后的坤宁宫走去。

墨谨言默默跟在凌无双身后，眼神担忧的凝视着她仪态端庄的背影，他不知，她为何要故意惹怒太子，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而凌无双同样在费力思索，她为自己营造出的恶毒模样，是否对她真的有利。

那厢，太子入了坤宁殿，去见他的母后蒋氏。

侧殿之内，身着黄底金丝滚边绣五尾凤凰的凤袍，头戴金镶玉五尾凤冠的皇后斜靠在软椅上小憩，像是累极了，一旁的掌事宫女则替她揉肩捏背扇着小扇，不敢惊扰。

皇后平日忙于打理后宫之事，本还要协理太子府，可她对太子妃还算放心，故自太子妃入东宫开始，她便放手让太子妃全权掌管，好在太子妃也从未让她失望。

“母后！”

太子自殿外而入，一声大呼，突然将皇后惊醒，也不管皇后尚有些神情恍惚，径直走到她身旁坐下，便开门见山地向她一通叫苦抱怨。

“母后！那凌无双近来对儿臣极为放肆张狂，竟连儿臣也不放在眼里！还恶毒残忍地拔掉了儿臣心腹的舌头，母后您可要替儿臣主持公道啊！”

“凌无双？”

听到这个名字，皇后这才晃过神来，却倍感诧异，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太子方才所说的那些事，同凌无双平日的行为举止大相径庭，根本就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于是再次向太子确认道，“皇儿莫不是搞错了，太子妃向来举止得体端庄睿智才绝无双，乃京中贵女之楷模典范，怎会如此？”

世人眼中的凌无双除了相貌丑陋些，家世品学近乎完美，叫人挑不出错处，就连皇后对她的看法亦是如此，若是她能替太子笼络人心，不失为一枚好棋，可若是有朝一日她有损于太子的皇位，那就另当别论了。

见就连自己的母后都偏袒着凌无双，司马晔怒到极致反而变成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是不是这天底下所有人都只相信凌无双的话，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皇后极少见太子在她面前如此动怒失态，心里不经考究起来。

“皇儿同太子妃究竟发生了何事？”

太子遂将凤仪阁走水及吕良的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并落下总结。

“凌无双她根本就是个毒妇！若是将她继续留在儿臣身边，恐生大祸！”

面对太子的危言耸听，皇后不置可否，太子妃近来的做法的确不妥，大有同太子作对的意思，可到底她是群臣举荐皇上认可之人，想要将她罢黜改立他人，并非易事。

到底还是不愿自己的儿子失望，皇后宽慰他道，“太子妃之事母后知晓了，你且仔细盯着她在太子府中的动静，本宫亦会找时机仔细敲打敲打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