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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守护
翌日早朝过后,顺帝亲自在御书房召见了白太师,将白茹云被册封为白嫔之事告诉了他。
白太师哑然,他对自己的这位嫡女向来都不关心不在意,若非尚存人性,也因她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他恐怕早就让她去见了她早逝的母亲,而不是远远的将她打发到平郊的庄子上,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顺帝对白太师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白太师身为三公之首,才富五车心系天下,为黎民百姓愁苦,却独独容不下自己的女儿,岂有此理?
面对顺帝的一番责问,白太师无言以对,事已至此,白太师担心的却是顺帝。
“皇上,白嫔她乃天煞孤星之命格,不能常伴皇上身侧,为了皇上身体安康,也为了大褚江山社稷,还望皇上三思,收回成命啊。”
白太师尚未及知天命,双鬓却已斑白,眼角额头皱纹明显,看上去像是年近花甲,但还不至于到了老糊涂的地步,顺帝对他愈发不满起来。
“白太师,你既身为太子授业之师,便该以身作则言传身教,这等惑众妖言,怎可信?若是茹云常伴朕身侧,朕亦安然无恙,你当如何?”
白太师不敢想,不管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冤枉了白茹云,还是顺帝因此殒命,这两种结果他都无法接受。
“皇上!”白太师语重心长的深鞠一躬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行了行了。”顺帝神情不悦的打断他,“若是真有高人能批命,择日你带进宫来也给朕算一算,朕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是得道高人还是江湖宵小。”
白太师离开御书房之时,脚步沉重,他从没想过深居田庄的白茹云有朝一日竟能成为后宫妃嫔,这对他打击颇深,也是莫大的讽刺,自己多年来对白茹云不闻不问,她竟能得到顺帝垂青,而自己苦心栽培的女儿却在选秀之时,连殿选的资格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将来,白茹云若是对他怀恨在心,他怕她会对白府不利。
顺帝自御书房出来后,便径直去了出云殿,与此同时,他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人的事也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后宫。
出云殿里,凌无双陪着白茹云闲聊,说是闲聊,却是在向白茹云说着后宫里的各位嫔妃,位份小的自然不必费心去对付,横在白茹云面前的几个障碍,无非就是皇后、惠妃、康妃、宁妃、言昭仪、刘婕妤,还有即将从行宫回来的皇太后和李太妃而已。
康妃和宁妃到不必在意,若是二人有意争宠,她们的皇子贤王和瑞王也就不会是那等不务朝政的闲散王爷,尤其是康妃,由于体弱多病,若非大事绝不会踏出自己的寝宫,上一世凌无双主持庆典,怎么请她都不肯来,世人甚至都快忘了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太妃。
宁妃则恰好同康妃相反,一年四季极少在宫中,常年陪在皇太后及李太妃身边,善骑射,行宫外的山林就是她的猎场。
凌无双同皇太后、李太妃的关系还不错,两位老人家都是明事理之人,可再明事理,白茹云头上那顶“天煞孤星”的帽子,不管怎样,都会让两位老人家不喜。
她记得上一世,有顺帝在中间调和,才让白茹云诞下皇嗣后便封为了贵妃,小皇子后来也很得太后和太妃的喜爱,顺帝驾崩后,太后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去了,李太妃则是郁郁寡欢的去了温泉行宫,同宁妃一道,一待便是多年,再也没有回来。
一幕幕往事浮上眼前,让凌无双一阵感慨,上一世顺帝的死,的确改变了很多事,若是顺帝多活几年,凌无双也不会那么早便被赐死。
“皇上吉祥!”
正这么想着,便听到殿外一众宫人请安,白茹云和凌无双忙起身迎了出去,欠身向他行礼。
“免礼吧。”顺帝笑着看向白茹云道,“朕有些饿了,想吃你上次做的豆糕。”
白茹云粉嫩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眼底荡过一抹羞涩,娇嗔的回道,“哪有那么快能做好,要是饿了我先给你煮碗面垫着,等豆糕蒸好了再给你端上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凌无双惊奇的打量着眼前秀恩爱的俩人,特别是看着顺帝面上印出两个深深酒窝的笑容,这般憨态可掬的模样,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见到,而白茹云对顺帝的平称,也总算是让凌无双明白,为何顺帝这般护她,也只有在她面前,他们才会像寻常夫妻那般,同普通百姓无异。
白茹云说着便撩起袖子真去御膳房煮面去了,她前脚刚走,顺帝立马就吩咐身旁的内侍,在出云殿盖一间膳房出来,再腾出片空地,给白茹云种花种草,种蔬菜瓜果,要是还有空地,再挖个荷塘。
顺帝在那絮絮叨叨的吩咐着,凌无双越听越是对自己这位公爹赞叹不止,难怪她上一世到出云殿来就觉着这里同别处不一样,原来是他一早便命人改造过了。
见凌无双站着发愣,顺帝交代好事情后,便看向她道,“太子妃这些日子便留在这里陪着茹云,她刚到宫中,不懂规矩,你们既是手帕交,你便多教教她,这后宫里的事情,你不比别人知道得少,她性子纯善,该提醒的,你多提点她一些,朕自不会亏待了你。”
顺帝这话说得隐晦,凌无双却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有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夫君,难怪上一世皇后和惠妃面对白茹云也只能隐忍。
凌无双忙欠身应道,“父皇您放心,儿妾定会尽心照顾好白嫔。”
不一会儿,白茹云自膳房端着面返回后,凌无双不便再继续待在正殿打扰二人,就回到了偏殿,出云殿一角的膳房也已经开建,速度之快,让人惊叹。
若说凌无双不羡慕白茹云,那是假的,顺帝对白茹云的宠爱,发自内心且有理有度,她也渴望能有那样一个人宠她爱她护她,可她也知道,她的情缘,在她脸生毒疮的那一刻便毁了,而嫁给太子,更是将那些情愫,毁灭得彻底。
见凌无双一直站在窗前,观望窗外的景色良久,谨言面露担忧。
“主子可是有烦心事?”
凌无双收回思绪,转身看向谨言,回想起了上一世临终前的场景,若说上一世真有人爱过她,恐怕就只有谨言了吧,而这一世,她摇头失笑,不说谨言没有那个意思,即便有那个意思,他们之间也绝无可能。
她垂眸换了个话题道,“你师傅的伤好些了么?”
察觉到今日陪同顺帝前来的不是常广,而是别的内侍,凌无双想着常广怕是伤势严重才不能侍奉在侧。
“已经大好,只是尚需休养些时日。”
常广远比顺帝伤得要重,再加上年纪也大了,愈合力自然要比顺帝差很多,不休息个十天半月是缓不过来的,虽然韩松不在,但好在御医多擅于调养,相信不久之后便能痊愈。
“那便好。”说着,凌无双就走到了棋盘边坐了下来,望着谨言道,“过来陪我下盘棋吧。”
身居出云偏殿,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靠下棋打发时辰,一会儿待顺帝一走,各宫怕是就来人了,到时有的她忙。
谨言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她手执白子,竟是让他先走。
“你不必让我。”她特意叮咛。
上一世,都是他执白棋,让她先走,他的棋艺精湛,她上一世便领教过,冷宫里的日子,枯燥而乏味,他不离不弃的陪着她,就是这般度过的。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执黑子落下,干脆利落,颔首垂眸,专注的盯着棋盘,纤长浓密的睫毛竟是比女子还要好看,高挺的鼻梁下,红润的唇瓣紧抿,下颌处看不到一星半点的胡渣,但却不显阴柔,若不是身子不全,当真是位翩翩佳公子。
凌无双倏然想到了墨家,如果墨家还存在,谨言此刻恐怕早已成家立业,叱咤商界了吧。
思及此,她落下一子,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婉拒皇上的重用,是想回江淮去吧?”
江淮墨家虽然被灭门,可远亲还是有的,上一世谨言也对她说过,墨家被灭事有蹊跷,无奈他身在宫中,无法回去江淮一查究竟,让他很是遗憾,所以这一世,她也算是替他完成心愿。
闻言,谨言微怔,持黑子的手悬停在了棋盘之上,良久才落下一子,接着便抬起头,目光柔和的凝视着她。
他那一双浅棕色的眸子生得极好,明亮而深邃,特别是用这般真诚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忍不住要深陷进去,她忙垂眸撇开目光不再同他对视。
谨言心下一沉,掩去心中的苦涩,压抑住心中的情愫,语气平静的回道,“奴才是想回江淮,不过在此之前,奴才会鼎力助主子完成大业。”
墨家的谜团,他是一定要回江淮去解开的,而他这一生,也定会守护在她身边。
凌无双的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虽然她对谨言的确是真心相待,可她到底还是在利用他,甚至他有可能因此丧命。
她责备自己,本不该将谨言拉入夺嫡这湾泥潭,她该像对待珍珠及红玉那样,早早的就为她们谋出路,可她还是自私的留下了他,她也不知为何,她就是想把他留在身边。
棋盘上,白字黑子错落相间,白子俨然已落下风,凌无双并不意外,墨家人天生便异于常人,谨言也不例外,上一世她便从他口中知道一些墨家的秘密。
墨家人生来就善算术,个个绝顶聪明,世世代代不是精于商道便是研制精器,故此,慢慢便演化为了经商和精匠两大分支,墨谨言也就是墨尧轩,属于经商这一分支,而另一分支则是默默研发各种巧夺天工的器械。
直到那一年,精匠这一分支研制出了一种兵器,经商那一支便想要把它献给朝廷,可还没来得及上报,精匠这一支便出了叛徒,不仅联合仇家一起用那兵器灭了墨家,还带着兵器及墨家的大半家产逃往了敌国。
这些事情当年经历过那场浩劫的墨谨言虽然知道,可他却不知道更深更细微的事情,他不知为何精匠那一支会出叛徒,他也不知他们研制出的到底是什么兵器,他只记得年幼的他和母亲躲在衣柜里,屋外喊杀声一片,接着有人放火,他被浓烟呛晕了过去,待他在泥地上醒来时,墨家庄已被付之一炬,尸横遍野,而他,虽然还活着,却已是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