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意灌醉项琅

项琅又拿起一份奏本，“娘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项琅撇了一眼，见她没带锦盒，倒是真稀奇了一回。

“我自是想请掌印帮个小忙。”

韫意对六局的女官并不熟悉，她略微看了那几个箱子一眼，只有尚食局送来的少一些。

韫意想知道这位邹尚食可能用否。

项琅的眼中划过一抹韫意看不透的神情，似乎是怀念，又像是伤痛，“掌印同邹尚食可熟？”

“不熟。”

项琅脱口而出。

他放下手里的奏本，示意她离开。

韫意用了看账本太久，头有些疼的借口出来。

她装作不经意的来了司礼监，肯定不能空手回去的。韫意半分也没有挪动，甚至继续问：

“听说邹尚食有一位青梅竹马，且她至今也没有成亲，你说我若是赐婚二人，能……”

“不能。”项琅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甚至，他让南平送太后娘娘出去，南平自然更听掌印的吩咐，伸手请太后娘娘出去。

韫意也不好死缠烂打。

“明日宫里吃火锅。”韫意被他拒绝两次，怕他还要拒绝，“我还请了陛下，掌印务必赏脸。”

项琅动了动嘴，“臣一定到。”明儿一天都是他当值，历帝若去寿康宫，他肯定要跟着的。

韫意出了司礼监，多杏感叹娘娘的机智，也不由得担心，“娘娘，陛下明日会来吗？”

“要不……咱们去乾坤宫再消消食？”

韫意其实还真没打算请历帝。

今儿没准备吃食，本就打算邀请项掌印去寿康宫吃火锅，是怕他不去，才搬出了历帝。

总得把话圆上。

韫意听豆蔻说，邹尚食很得先庄皇后信任。是被先庄皇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她是户部侍郎的嫡长女。在尚食局很有威信，并不惧怕权贵。

户部尚书上奏本要致仕，但被拦下来了。若是这个位子空出来，八成就是户部侍郎顶缺。

方竹要刁难，邹黛还能让人少送些账本来，想来也是因这缘故，到底还是要娘家有人撑腰。

过年就十八岁的邹尚食，至今也没有成亲。从前有先庄皇后护着，也没人说三道四。近来倒是有些风言风语，说京城没人敢娶邹家女。

邹尚食嫁不出去，难免连累家中妹妹。

有说她心上有人，不肯将就。

有说她性子冷淡，不好相处。

甚至，还有编排她私定终身，又被抛弃的。

韫意在项琅这没问出来什么，反而各种不确定的事知道了一堆。好在去过乾坤宫后，历帝答应了来寿康宫吃火锅，韫意稍微开心一些。

等回了内殿，看到桌子上让徐掌事拿出来的账本们。她又惆怅了起来，总是要看一些的。

也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

这箱子里，账本最多的是尚仪局。

韫意很确定她拉拢不了。

而且，年宴最重要的是入口的东西。先从尚食局入手，韫意还得多探探这位邹尚食。

转眼过去了一日，豆蔻奉命往韫家去。

韫母上午就办妥了事情，就等着她来。照例还是塞了荷包过去，豆蔻没负担的接了过来。

“这是娘娘要的东西，也不知你打听的如何？”

韫母还记得上次问的事。

“您也知道娘娘揽下了操持年宴的事，这寿康宫里忙得很，奴婢也不敢耽误主子的事。”

豆蔻收了韫夫人递过来的薄本，“您是娘娘的母亲，娘娘自然记挂，此番年宴也会邀请您。”

韫意已然是太后，即便韫大人官小，也不能不请她的娘家去。所以，韫夫人必然会在场。

韫母想着，有些话也不好同小宫女说，只等着到了日子过去，“你快些回去伺候娘娘吧。”

豆蔻回到寿康宫，小厨房已经开始往外厅端火锅要用的东西了，多杏看她回来，让她自去娘娘跟前禀报，“娘娘现下不忙，你快些去说。”

豆蔻知道，这是多杏姐姐让她多在娘娘跟前露脸，谢过多杏姐姐后，她到内殿同娘娘禀报。

这谁和谁亲近，谁厌恶谁，谁家喜得麟儿，谁家有人没了，谁和谁不对付，每家的人放在什么位置，都是有讲究，要提前安排的。

韫意看着手上的薄本，母亲写的极为详细。

有这个在，至少座位安排不会出错。交谈说话也有分寸，更是有对方感兴趣的话聊。

火锅已经放在外厅，韫意夸赞了豆蔻一句，等多杏进来，豆蔻见没自己的事，就退出去了。

昨儿夜里韫意邀请历帝，他还真说了要来。

韫意的理由，自然是项掌印也会过来。历帝十分尊敬掌印，知道他也会去，就同意了。

到用午膳的时辰，历帝的龙辇就来了。项琅跟随在他的身侧，伺候的太监扶着历帝下来。韫意在外厅等着，见了面各自请安落座。

刘喜站在历帝身后，时刻预备着给陛下夹菜。

项琅坐在历帝身边，对面是韫意。其余跟随历帝而来的宫女太监，多杏吩咐豆蔻带到轩阁去招待，另外开了火锅，务必让他们好吃好喝。

轩阁在正殿后头，二层楼阁，挨着后殿。

韫意今日还备了酒，自是知道历帝他的年纪还小，不能喝的，先让多杏给项掌印倒上。

因为今日上值，项琅就没带南平。多杏很顺利的给他倒了一满杯，韫意举起自己的杯子。

“这一杯，还要谢项掌印焦州长街相救。”

“保护娘娘，是臣的职责。”

项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饮下这杯酒后，发现这酒果香清甜，并不醉人。

外头天寒地冻，偏寿康宫的火锅，热气腾腾的让人心安又舒服，齐介缓了心神，露出几分孩子气来，站起身子，拿着筷子要去夹牛肉。

伺候他的太监，吓得跪在地上。

“陛下，可是奴才伺候的不好？”

“不干你事。”齐介小脸上露出些不耐烦，怕他去母妃那胡说些什么，干脆让他去廊下候着。

大冬天的，宫女太监们穿的再多，也不如屋里热乎。多杏让人给他拿了一个小炉，这东西小巧，放在袖子里，两手一抄，别提多暖和了。

多杏再回屋，就在娘娘和历帝中间站着。

时刻看着陛下，怕他被锅烫到，但没有阻止他自己夹菜的动作，甚至贴心的挽了袖子。

齐介喜欢在这里吃喝。

无拘无束。

韫意还在劝酒，项琅一杯接一杯的喝。竟是有了点醉意，原是这酒味道甜，后劲儿却大。

“请项掌印在侧殿醒醒酒吧。”

韫意的酒量，在家就练过。起初这种酒，喝不过一坛。而今，若肚子容得下，五坛也无妨。

齐介不用顾忌哪个菜只许吃几口，敞开吃了一个畅快，看到掌印喝醉，还笑话了两句。

想着下午还有事，齐介就先回去了。

项琅喝醉，南平只能过去替他当值。

下半晌，天上突然飘起雪花。

项琅喝了醒酒汤，就在侧殿睡着了。

再醒来时，项琅看屋里空无一人。觉得嘴唇发干，头还有一些晕乎，揉了揉眉心，他看身上穿戴整齐，只是褶皱了点，便站起身来出去。

他站在廊下。

看院子里雪积了一地白，下得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