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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皇帝的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在大殿内炸响,巨大无形的威压倾覆而下,殿内的宫人们悄然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苻云度几乎没有思索,即刻回道:“君王在上,臣不敢有所欺瞒。王法无情,臣不敢奢求陛下宽宥。”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做好被处置的准备了?”皇帝缓缓道。
苻云度默然点头。
皇帝冷笑,评价道:“色令智昏。”
苻云度干巴巴辩解:“陛下明鉴,臣所作所为绝非因为儿女情长。”
“哦?”
皇帝向后靠在宝座里,上下打量着他,“既不是儿女情长,那你说说,你这般豁出去是为什么?”
恒王殿下惜字如金,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恨。”
“什么?”皇帝没听清,问道。
“父王母妃,受奸人陷害,蒙冤而死。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他语气平静,神情也淡漠,恨意却潜在言辞间,丝丝缕缕透出来。
提及先代恒王,皇帝眼眶开始泛红,他叹道:“朕本以为你年轻,容易感情用事。在情爱面前忘记血恨。”
“陛下也道,此乃血恨,臣如何能忘?”
苻云度咬着牙,眸底的戾色逐渐弥漫开,神情阴鸷,寒意薄出分明锋刃。
皇帝看着这样的苻云度,心神一阵恍惚。这些年,他知道京中对苻云度的评价,说他越发狠戾,说他阴晴不定,民间百姓甚至那他来吓唬夜啼孩童。可他不曾亲眼得见,只以为是旁人夸大其词。
想不到,那些评价竟如此贴切......
“血海深仇,不报枉为人子。”
苻云度以头抢地,字字说得泣血,“陛下我知私藏被贬之人,罪无可恕。但看在我那冤死双亲的份上,看在幽州数十万英魂的份上,容臣将她留在府中,剥皮拆骨,食肉寝皮,告慰亡灵。”
皇帝多疑,若是旁人这般形容,他定然觉得太过夸张,有做戏之嫌。可苻云度不同,他说话时,周身杀意如决堤般汹涌而出,便是梨园最好的戏子,也做不到如此。
“好孩子。”皇帝起身,亲自降阶,走到苻云度面前,将他掺了起来。
“你我骨肉至亲,你替父报仇,朕这个做伯父的也该助你一臂之力。”他握着苻云度的手,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也罢,恒王府关起门来的事,朕一概不知。”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十分感动。试问天底下哪有如他一般宽容的皇帝?哪有他这样宠“孩子”的伯父?想来今日之后,苻云度只会对他更加感激,更加信任他了。
“多谢陛下。”苻云度没让他失望,眼底的恨意如冰川融化般消散,随着换来的是快要溢出的孺慕之情。
见状,本打算让他跪安的皇帝,又拉着苻云度说起家常,劝慰了他一阵,把“叔侄情深”的戏码好生演完后,才放苻云度离开。
“出来吧。”
皇帝负手站在大殿中央,看着苻云度走远后,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一个明艳的丽人从屏风后款款走出。
“陛下。”女子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又婉转,叫人听得心里直痒痒。此人名唤崔娉迩,博陵崔氏之女,后被皇帝纳入宫中,被封淑妃。
皇帝心猿意马地走上前,一把将人揽在怀中,大手在她那盈盈一握的腰间流连摩挲。
“你觉得恒王所言,几分真?”
崔娉迩顺从地靠在皇帝肩头,“妾对恒王不甚了解,可瞧不出真假呢。”
“撒谎。”皇帝笑骂一句,低头在她白皙的脖颈落下一吻,唇齿含糊道,“你作为衡阳伴读,与苻云度同窗数载怎么会不甚了解?放心,朕不是吃味之人,叫你过来,便是瞧瞧苻云度的真心。”
崔娉迩眼眸低垂,浓密纤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眸里的厌恶。“陛下宽宏仁厚,自是不会同妾计较幼时之事。可当初在上书房读书时,男女虽在一处,课后却都是分开玩耍的。妾身确实与恒王并不相熟,倒是与靖疏月有过些交情。”
她顿了顿,极力忽视那双手,颤抖着声音道:“不过,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想来恒王不会对靖疏月手软的。”
“爱妃果然聪慧。”皇帝漫不经心随口夸了一句,欲火中烧,火急火燎拉着人往后面寝殿走去。
......
“殿下。”
苻云度黑着脸,一路从立政殿往外走,刚出延喜门,就见刀疤如无头苍蝇般在宫门前来回绕圈。
见他出来,刀疤立刻迎上前,确认无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道:“殿下,府里出事了,孙妈妈让属下过来寻您。”
苻云度用力按了按眉心,冷声道:“说清楚些,出什么事了?”
刀疤面露难色,“殿下,这事说来话长。您要不先上车,路上我再同您一一汇报。”
苻云度没说话,沉着脸往马车方向走去,但看他的表情,不知情者都得当他是去找人索命了。
“说吧。”
刚上马车,苻云度便催促起来。
刀疤应了一声,心虚地搓了搓手,这事还得从靖疏月成功忽悠孙妈妈,将她策反开始讲起......
一个时辰前,恒王府靖疏月暂住的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守在门口的刀疤立刻警觉起来,扬声问道:“孙妈妈,里面怎么了?”
话音未落,孙妈妈已经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喊道:“不好了,靖姑娘跑了!”
“跑了?”刀疤脑子嗡的一下,心说:这位活祖宗!早不跑晚不跑,怎么就在殿下交代我看着你的时候跑啊!这下死定了!等殿下回来,非得扒了我的皮!
迫于被扒皮的威胁,刀疤一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的事情了,拔腿冲进屋,探查起线索来。
只见屋内一切陈设如常,连花瓶都好端端地摆在原处,只有东面山墙上的高窗被人砸开......
靖疏月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躲开了刀疤的视线,溜了出去。刀疤不敢耽误,立刻安排院外的护卫找人。
而他则亲自去了柴房,他想着靖疏月既然能不远千里追人,说明这两个人一定对她有大用处,很重要的存在。她若不告而别,偷跑出府,不可能不管柴房关着的这两人。他去守着这两人,说不准就能守到主动上门的靖疏月。
刀疤计划得很好,可行动时,被临场发挥的孙妈妈牵绊住,晚了一步。
等他赶到柴房的时候,就见靖疏月一脸惊愕地站着,她的面前躺着两具倒在血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