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撅着屁股趴在窗台上，脖子使劲往外伸。

外面到底在干什么，人多的跟赶集一样。

燕三心神不宁的回来，看见杨谦，又想起来自己往他饭菜里下泻药，害的他跑肚拉稀一整天的事。

原本就忧心忡忡，现在就更烦心意乱了。

大哥帮他还了债，还认他当小弟，甚至带他在香山书院里住。

燕三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跟杨谦承认是自己下的泻药。

“小燕，你回来了？”杨谦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他。

燕三一个激灵：“啊，对。”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是洪谨那厮说的什么郑少爷来了？那人什么身份，动静这么大。”杨谦不动声色观察他表情，发现他脸色变了下。

刚才失魂落魄的，现在又一脸忌惮，自己不会随手找了个罪犯回来吧？

燕三虽然会功夫，但是也就十岁出头，放现代就是个上初中的孩子，这么屁点大的孩子，能犯什么罪？

但......也不好说啊。

他可厉害的很，都会下药。

燕三忽然问：“大哥，你好点没有？要是不行，不如我们下山去看大夫吧，反正我们本来也要走的。”

杨谦顿了顿，问道：“你之前不是想留下来的吗？”

“我......”

“也行，等吃过午饭我们就走。”

燕三面上一喜，重重点头。

“大哥，我帮你收拾行李吧。”

“少爷！”石头出现在门外，冲他招手。

杨谦看了眼兴奋收拾行李的燕三，夹紧屁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外：“东西弄到了？”

“少爷，弄到了。”石头偷偷摸摸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

“你去厨房拿饭菜过来，把这包东西放粥里，剩下的事我自己来，你找个凉快的角落待着去。”

“啊？”

“啊屁，快去！”

石头揉着被呼痛的后脑勺，乖乖听话去了。

不一会，石头做贼心虚的取饭回来，趁着燕三没留神他，撒腿就跑。

等燕三把行李都收拾好了，看见桌上摆着饭菜但没见石头，就说要去找人。

“他说要去厨房帮忙，估计就在那边吃了，没事，我们吃吧。”杨谦拉着他坐下，还亲自舀了一碗粥给他，“趁热吃，今天有肉丝，你不是最爱吃肉了吗？”

燕三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鼻头还发酸：“大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可他却这么对大哥，他真不是个好人。

燕三怕自己眼泪滴下来被杨谦看到，端着碗就吃，菜也吃的狼吞虎咽的。

杨谦淡定的吃了几筷子菜，见他眼眶泛红，忍不住叹气：“小燕，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比如，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燕三动作猛地一顿，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大哥，你都知道了。”

杨谦苦笑，摇头，正想说什么，燕三咵查一下跪地上。

“......”

虽然下泻药不对，但也犯不上跪吧？

“大哥，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坐牢！”

“坐牢？”

下个泻药就要坐牢，那把人腿打断岂不是要杀头？！

杨谦一脸惊恐，这对吗？

燕三眼泪止不住的流，抬手擦掉，稚嫩的脸已经通红：“我当初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不小心倒在我的刀上，根本不是我杀的！”

杨谦猛地站起来，蹬蹬蹬往后退三步，双眼瞪得铜铃大：“等下，我们说的好像不是一件事，你刚才是说，你杀人了？”

他不光会下药，还会杀人！

燕三此刻心慌意乱，根本没听发现杨谦说的话什么意思，他现在就怕大哥不要他，他会再次流落街头，过四处躲藏的日子。

“真的不是我杀的，是那个王公子自己先作恶，他不光杀了一对老夫妇，还要把人家姑娘抢走，所有人都怕他家权势不敢出头，我实在看不过去才拿刀吓唬他的，结果我脚滑摔倒了，那刀飞出去正好卡在两块青石板中间，谁知道他也滑倒了，脖子正好就撞刀上！”燕三越说，哭的越厉害。

“师父说我可以闯荡江湖了，结果我才闯荡了一年就出事了，师父你这个大骗子。王家有权有势，那个王少爷一向仗着家里作恶多端，手里不知道多少条人命，偏偏这次出了事......王家拿我去见官，我本来也不怕的，毕竟人又不是我杀的，可我没想到王家买通官府，不光把我关起来毒打了一顿，还做了伪证逼我签字画押。我不想等死，我就找了个机会从牢里逃出来了。刚才我看见那个郑少爷才想起来，当时他就在现场，我怕被他认出来，就赶紧回来了......”

说完后，屋子里只剩下燕三委屈的哭声。

说到底，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杨谦好半晌才消化完他说的东西。

不得不说，信息量挺大的。

“所以你当初留在书院，就是怕下山被人发现？”

燕三点点头，眼神小心翼翼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杨谦缓过神，慢慢坐下，脑子开始疯狂转动。

如果燕三说的都是实话，那他是为了救人才过失杀人，且对方还是无恶不作之人，严格来说，算得上为民除害。

“那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难道你要这样逃一辈子？”

燕三摇头：“我不知道，我想去找师父，但师父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大概只能躲起来吧。”

“难道你不想还自己一个清白？”

“大哥，这怎么可能呢？王少爷已经死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官府抓到我后会马上判我死刑。”

杨谦沉声：“王家能买通官府，你为什么不行？”

“大哥，不说我没钱，就算我有钱，这事也不是光有钱就能摆平的，王家不仅有钱，还有权，很多时候权势压人，是远在金钱之上的。”燕三此刻表现的甚至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目光沉沉的，像是看透了一切，“师父曾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当初不懂，后来渐渐想明白了，大哥，你家中财帛万千，想要守住这些，一定也很难吧？”

杨谦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怔。

守住万贯家财，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