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真轻车熟路来到教务处，敲门进来后，她发现里面坐着的老师换了一个。

她没有在意，从怀中拿出备用的资料递过去。

“同志，我来补交一份复读报名表。”

“放那吧。”男人眼皮一掀，下巴朝桌上点了点。

宋婉真微微皱眉，瞥了眼桌上的名片，上面写着——

招生负责人，张建国。

“张同志，不用填了资料再走吗？”

张建国用力嘬了口水，从鼻子里哼出声。

“填什么填，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没得填！你们这些女同志就知道装装样子，有这份心，早在刚开始报名的时候就过来填好了，还用等到现在？”

宋婉真神情一凛，“张同志，现在离报名截止时间还有两天，我怎么就不能报名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张建国啪地放下搪瓷缸子，唾沫横飞，“你以为这是菜市场，说补就补！赶紧给我走，别在这浪费我时间！”

到了现在，宋婉真哪里还不明白。

眼前这人是故意的！

宋婉真眼神一冷，猛地把资料拍在桌上。

“我刚刚在办公室也问过其他老师了，他们都说可以补交，怎么到张同志你这就不行了，到底是不行，还是不想给我补？你这是故意为难？”

心思被戳穿，张建国恼羞成怒。

“我一个招生负责人，连你是谁都不认识，为难你？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赶紧走！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宋婉真站在原地不动，“我要见校长。”

“校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张建国脸色阴沉下来，“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女同志我见多了！半点文化水平都没有，一天天地尽想着靠高考来改变命运，真以为高考像绣花一样简单？做梦！你们这些妇女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

这句话彻底点燃宋婉真的怒火。

她眸色因为愤怒亮得惊人，“我没想到，华清学府这样师资雄厚的地方也有性别歧视！连那位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更别说国家现在鼓励大家参加高考，所有人都享有高考的权利！”

张建国显然没想到宋婉真一点都不退缩，愣了下后更加气急败坏。

“我呸！你一个娘们懂什么？还跟我说起国家，你懂什么是国，什么是家吗？”

他猛地站起身，伸手就要抓宋婉真的胳膊，“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别碰我！”宋婉真转身避开，眼神冷得吓人。

“张同志这样做，就不怕我去投诉你？”

“投诉？”张建国狞笑着，用力甩开大门，发出巨响，“去啊，我看你有什么本事去投诉，我只是拒绝了一个错过时间，还胡搅蛮缠的女人而已！”

争执间，二人来到了走廊。

“你给我听好了。”他压低声音威胁，“再敢来闹事，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在京市混不下去！”

走廊尽头，几个学生闻声探头看了过来，又迅速缩回去。

一个老师从隔壁办公室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

但当她看到张建国后，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又关上了门。

宋婉真牙关紧咬，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张同志，你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张建国不屑地哼笑一声，“滚回去绣花吧！”

他转身回到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隔壁办公室的老师才慢慢开了门。

见门外就宋婉真一个人，终于还是没忍住走了出来。

“同志，你还好吧？张主任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实在不行你等明年再来吧，我们每年都收人的。”

“多谢，但是不用了。”宋婉真婉拒了这位老师的好意，“我有其他办法的。”

她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很快就想到先前沈承志说的军属推荐。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麻烦他。

宋婉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从大学出来后，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宋婉真难得去菜场买了几个菜。

虽然她目前是住在军属大院的，但沈承志每天早出晚归，几乎很少有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宋婉真掐着点做好饭菜，先把圆圆哄睡了，才坐在桌前有些忐忑地等着男人回来。

等沈承志踏入家门时，看到的就是心爱的人做了满满一桌菜在等自己。

昏黄的灯光下，如同给她增添了几丝虚幻，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他幻想了无数遍的场景，就这样轻而易举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沈承志犹豫地在门口停下，生怕惊扰了这场不存在的美梦。

还是宋婉真看到了他。

“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再不过来吃就冷了。”

宋婉真的话让他惊醒，忙来到桌边坐好。

闻着满屋饭香，沈承志喉口微动，声音却哑得吓人。

“在等我？”

“嗯。”

宋婉真脸上有些烫。

特别是在听到沈承志带着笑意的询问后，感到愧疚又抱歉。

她有心想要现在就说，但一抬头对上那双带着笑的眼睛，莫名觉得就这样和他过下去，也算不错的选择。

只是这念头转瞬即逝。

一想到他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并不乐意和自己相处，宋婉真心底那丝旖旎没了。

她低头戳着面前的饭粒，直到一块肥瘦相间的猪五花落在碗里。

“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沈承志面上云淡风轻，实则紧张得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宋婉真咽下后，神色认真的开口，“沈承志，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上次说的军属推荐，还算数吗？”

“当然算。”沈承志心下微松，又不免有些失落。

原来她做这些，是为了那份军属推荐。

不过......

“是有谁为难你了？”

“有点麻烦，不过我自己可以解决。”

宋婉真看出沈承志有心帮她，可她已经要了一份军属推荐，再让他给自己开后门，她自己也感觉别扭。

沈承志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起身。

就在宋婉真以为他要拒绝自己的时候，男人闷闷开口，“我会帮你开到军属推荐，你不用担心。”

靴子的声音渐渐远去，宋婉真看着渐渐冷掉的饭菜，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这个男人真的很想和自己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