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一路提心吊胆的回了花园中，那些姑娘早就已经离开去了宴席。

她就又寻了一个小丫鬟带路，往宴会厅而去。

此时的宴会厅早已经坐了不少人，各家姑娘寻自己相熟的朋友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咬耳朵。

姜书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红唇死死抿着。

“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了呢。”苏黎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她身侧，语气阴恻恻的。

姜书这会儿哪还有功夫和她耍嘴皮子，“滚。”

“你说什么？”苏黎眉头一皱。

“我说，你若是耳朵不好就去看看耳朵，脑子不好就去看看脑子，我又不是肉，你老围着我转干什么。”

她声音不小，可供宴会厅中所有姑娘都听见，不少人侧头看来。

“姜书，你骂我？”苏黎脸色极为难看。

姜书一脸不耐烦，“怎么，是我说的不够明显吗。”

苏黎自诩性子直爽，敢爱敢恨，那她就给她来个更加直白的，“若是苏姑娘听不懂，我就再说明白些，你就是只臭虫，离我远一些，我—不喜欢你，不，应该说，是讨厌你。”

苏黎脸色青白交错，用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对着姜书那张脸扇下去。

“姜姑娘，我知你因为沈家公子的事情对我有意见，可他不喜欢你，你就是针对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且沈家家风严谨，十分注重规矩体面，你如此善妒，他不会喜欢的。”

姜书敛眸，偏头直直看着苏黎，并不说话，直至把苏黎看的心中没底，“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看苏姑娘的脸皮，究竟有多厚，好歹是姑娘家家，张口闭口就是男人，喜欢，你是嫁不出去吗？”

苏黎面色一沉，“这话说的好笑，全皇城谁不知，姜姑娘对沈公子情深几许，连与同窗吃顿饭都要追去。”

姜书抿唇，她是真的不耐再同苏黎纠缠吵嘴，没有意义，没有结果。

“说的是，那指定比不上苏姑娘得沈公子喜欢，同窗吃宴，一桌子男人，就苏姑娘一个姑娘，如此殊荣，一般姑娘确实及不上。”

此话一出，人群中响起鄙夷的笑声。

当今民风虽算的上开放，可一个姑娘和一群男子在一个房间里呆着，饮宴厮混，那也是十分丢脸的事儿。

传了出去，苏黎名声是别想要了，这辈子除了沈淮，谁都别想嫁。

苏黎怎么都没想到，姜书竟敢在大堂广众之下说出这话，她压低声音，“姜书，你就不怕沈公子生气吗？”

“你觉得我怕吗？”姜书反问，“苏姑娘若是再纠缠，你和沈淮的那些破烂事儿，我可是不介意让在座姑娘都当个乐子听一听。”

苏黎看了眼用异样目光看着她和姜书的姑娘们，恨恨咬了咬牙。

她和沈淮有太多不合规矩的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让人知晓了，她喜欢沈淮是真的，直率坦诚，敢爱敢恨也是真的。

可苏家是官宦，会为了脸面打死她也是真的。

“你给我等着。”

“试试。”

苏黎冷哼一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立即有不少姑娘围上来。

“苏姑娘，你和沈公子当真已经互定终身了吗？”

所有人都知晓姜书喜欢自己的继兄，沈淮，所有人也都知晓，沈淮看不上姜书出身，喜欢的，是御史中丞家的苏黎。

“是啊，沈公子可是家中嫡长子，虽不比那些顶级门阀，但沈氏在京中也是排的上号的，你要是能嫁过去做当家主母，那可是要羡煞一众闺秀的眼。”

“最主要的是，沈公子容貌俊秀，又才华横溢，若是今年顺利，就是连中三元，往后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天呐，连中三元，那将来岂不是内阁之才，苏姑娘是要做诰命夫人吗？”

苏黎被那些姑娘你一言我一语捧的有些飘飘然，脸颊羞涩，“好了，八字都没一撇呢，快别说了。”

“是吗，可姜书方才不是说，你都和他同窗一起饮宴了吗？都带你见他朋友了，还叫八字没有一撇。”

一道尖锐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和苏黎一向不怎么对付的兵部尚书家的姑娘。

“若是这还叫没有一撇，那什么算，暗通款曲吗？”最后四个字，她没有直接说，是哼哼出来的。

“我瞧着啊，聘书都没下，你们都快把那一捺都写完了才是。”

“这就是你们文人的规矩礼节吗？”

“林梦梦，你什么意思？”苏黎转头看向后面的林梦梦，怒目而视。

“什么什么意思，这么明显的落井下石，有什么好问的？”

“你——”

苏黎就要站起身，又被其他姑娘拉住，“算了，她爹爹得圣宠，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苏黎气的脸色铁青，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夹板气。

林梦梦不比姜书，仗着家世，就是个刺头，二人只要见面，她就没有不寻她事儿的。

她爹自然比不上林梦梦的爹。

可后来，哪怕她几次三番示好，林梦梦都不假辞色，非要与自己过不去。

但要是说起来，她之所以会得罪林梦梦，也是因为姜书。

沈家规矩重，她知晓沈淮瞧不上姜书的出身，便也因此嘲讽姜书粗鄙，那日，她说的有些过了，连同武将都给捎带上了。

还以为附近没有人，不曾想林梦梦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二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可以说，有林梦梦的地方，二人就铁定要有口舌之争。

但到底林梦梦家世好，压她一头。

姜书看着苏黎青白交错的脸，很想对林家姑娘竖起大拇指。

只是，她目光刚一投过去，林家姑娘立即偏头不看她，一脸的嫌弃。

姜书看见她无声张嘴对自己说了什么，嗯…很熟悉，应该是，“没出息的废物。”

是二人每次相见，她都铁定少不得的一句。

姜书挑了挑眉，收回视线。

紧接着，一个紫衣姑娘迈步走进宴会厅，众位姑娘都齐齐噤声，站起身行礼，“县主。”

不好的记忆再次回到了脑子里，姜书站在人群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云秋在上位坐下，说了句免礼。

姜书明显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垂头盯着眼前的点心，连头都不敢抬。

心里七上八下，想着李云秋此时会不会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怎么让自己永远闭嘴了。

好在李云秋很快收回了视线，吩咐丫鬟上菜。

李府还备了姑娘们可以饮用的果酒，一时间，气氛十分融洽，李云秋和那些姑娘们打成一片，谈天说地，十分热闹。

姜书安安静静的，只希望宴会可以快点结束，她能早一些离开。

桌案上的酒散发着醇香的气息，姜书却一滴都不敢尝。

前面坐着的两个姑娘开始窃窃私语。

“你说，郡主会选谁哪家的公子做女婿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内阁大学士慕家的公子，那位和县主可是青梅竹马，虽不曾下礼，却也早已是内定的一对，这次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说的也是，县主尊贵，那位亦家世显赫，才学容貌皆可，确实相配。”

姜书默默听着。

慕家？

方才在花园，她好像听见陈序叫那个男人慕子离？莫非就是他？

不对，若是他，二人又何必私会，依依惜别，难舍难分，还怕被外人瞧见。

“姜婆子，京城有几个慕家？”

姜婆子弯下腰，声音极低，“回姑娘，就那一家。”

就那一家？

姜书眨眨眼，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上心头，李云秋瞧上的该不是慕家旁支或是庶子吧？

她脑子里天马行空，一直到陆陆续续有姑娘离开，才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想随着几个姑娘一同走，却被李云秋叫住，“姜姑娘，可否等一等，我有几句话，想要同姜姑娘说。”

“......”

姜书后背都爬上了冷汗，笑容逐渐消失。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李云秋笑意盈盈的脸，只能点头。

等其余人都离开，诺大一个宴会厅，就只剩下二人。

李云秋站起身，朝姜书走去，“姜姑娘…”

“县主放心，我今日什么都没瞧见，一定不会胡言乱语的。”

姜书面色十分认真，反倒是逗笑了李云秋。

看着她笑，姜书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了一些，却依旧不敢懈怠。

“你误会了，我瞧着姜姑娘率真坦诚，自然相信你不会乱说。”

“那县主留下我是......”

李云秋招了招手，立即有小丫鬟递上一个锦盒，“这个是送给姜姑娘的，打开看看可喜欢？”

姜书捧着盒子，心惊肉跳。

怎么都觉得不真实，李云秋不怪她，竟然还送东西给她，让她不由觉得，盒子里是不是毒气一类的东西。

李云秋看着姜书绷紧的脸，不由挑眉，“姜姑娘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很难相信。

“没有，东西我回去查看，多谢县主了。”

“嗯，也好，来人，送姜姑娘。”李云秋也没有为难，立即让人送姜书离开。

姜书捧着盒子，长舒了一口气。

“县主，您好像对这位姜姑娘有些不同，她名声可不好。”

“那又怎么了，你不懂。”李云秋笑盈盈的。

“县主，郡主让您过去一趟。”

李云秋笑容一滞，“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