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相视一笑，赶忙往里面走去。

今日陈远山的气色比上次见面要好上很多，只是人折腾了这么久，早已瘦的皮包骨。

陈母一见，便忍不住心疼。

连忙拿出自己在家做好的菜，招呼着陈远山赶紧趁热吃，一边又把那些药拿出来。

“这狱里也不大可能给你熬药，所以我就只拿了一些外敷的药，好歹把你身上的伤治一致。”陈母说道。

陈远山连连摇头，“我如今已经这样了，何必还花钱买这药呢？你们母子生活要紧。”

陈母叹了口气，“放心吧，这些都没花钱，是张主簿送来的。也多亏了素素机敏，救了他家夫人，这才换了这些药。”

听陈母简单的说了前日晚上发生的事，陈远山心中是既心疼又欣慰。

“素素当真是长大了，可惜为父......唉。”

素素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父母说话，注意力却全在外头那两个正品尝着美酒的狱卒身上。

那真话丹也该见效了吧......

正琢磨的时候，那俩人忽然就推搡了起来。

“你刚刚都已经喝了那么多了，就剩这一口，你还要喝，你怎么这么贪啊？”

“你说谁贪啊！要是没有我，你能喝到这好酒吗？”李忠拍案而起，对着同僚怒斥道。

“说谁贪谁心里有数。”狱卒不屑的撇了撇嘴。

顶着一张通红的醉脸，对着李忠评头论足。

“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当差，收了犯人家属多少银子，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钱还不是被你自己揣在兜里了！你哪怕从手指缝里露出来给我们呢！”

“我呸！”李忠一口唾沫喷在了同僚的脸上，“你这些年又少拿了多少钱？就说这回陈远山的事吧，张大人给的那几十两银子，你拿了一大半去！现在还藏在你家灶坑底下呢！”

陈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微微站起身来。

素素赶忙拉出陈母，对她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先静静听着。

“那也是我应得的！”狱卒满脸不服气。

“要不是我帮忙支开了陈远山，这赈灾粮的事怎么往他身上推？我可是功臣，张大人给我钱是应该的！”

李忠被气笑了，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你要是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西大营啊？去看着那些赈灾粮，岂不是比在这儿捞的油水多！”

两人越说越过分，谁也不让谁。

从平日里放饭时谁吃的肉多，吵到了各自收了手下多少银子给他们安排多少事做。

甚至，还扯到了郝班头。

狱卒把桌子敲得梆梆作响，“你少在这看我不顺眼了，我有能耐，才直接搭上了张大人这条线。你没能耐，就只能跟着郝班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是花了钱才买了这个活，怕是你送给郝班头那些银子，现在还在他家院里藏着呢吧！”

他越说越起劲，“我早晚要告诉张大人去，把你和郝班头全都撸下来！”

李忠愤怒至极，当下便挥起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同僚的脸上。

“区区一个小卒，还敢跟我论高低了。你是张大人的人又能怎么样？我们郝班头还是跟着丞相的呢！”

陈远山早已听的面色铁青，而陈母更是瞪大了眼睛。

她颤颤巍巍的转过头，脸色惨白的看着陈远山。

“夫君，他们说的这是......”

陈远山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素素急了，连忙跑上前拉住陈远山的袖子。

“爹，您都亲耳听到了，是有人要故意害您啊！您要是知道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和娘，千万不能隐瞒！”

看陈远山的表情丝毫没有意外，明显是早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可直至此时，他也仍然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只是摸了摸素素的头，近乎叹息的说道。

“素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都没让爹娘操过心。其实爹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和你大哥能够一生平安顺遂。”

素素岂能听不出陈远山的弦外之音。

他是想说自己已经沦落至此，何必还要连累上全家。

他这是要以自己的死，来换取全家的安宁！

素素拼命摇头，紧紧的抓着陈远山的手，“爹，如果这个家里没有您，那还算家吗？我年纪虽小，可以听得出来这里头还有更多大人物的事。爹您要是都不在了，我们三个又怎么可能会平安？”

陈母虽然不懂政务，但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她含泪点头，也跟着劝说道，“远山，素素说的对啊。你若真的是被人有心算计，他们有机会放过我们母子三人？”

素素满眼期待的看着陈远山，只盼着他能多说些什么。

陈远山陷入了纠结之中，过了许久，他才像是终于狠下了心来，捏紧了拳头。

“罢了，我便告诉你们吧。”

他警惕的朝着监牢外看了一眼，见那俩人还吵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们这边，这才压低声音道。

“我之所以下狱，的确是被户部尚书与丞相算计。因为......因为我撞破了他们贪污赈灾粮款，豢养私兵！”

素素愕然。

原书中，只提到了大楚气运将近，朝中大臣多奸佞，却并未写过具体细节。

而陈远山这会儿提到的豢养私兵，却恰恰与谋反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若真如此，那陈远山被斩首之后，余下的孤儿寡母之所以相继而死，怕根本不像是原书中写的死于北边传过来的瘟疫，而是被杀人灭口啊！

素素心里咯噔一下，陈母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事情的严重性。

当即气得脸色发红，“他们......他们怎能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一定要把这件事上报衙门！便是去敲登闻鼓，也不能叫你含冤而死！”

说罢，陈母便要转身往外走。

素素赶紧一把拉住了陈母，转头急切的看向陈远山。

陈远山会意，劝说道，“此事咱们没有证据，他们二人位高权重，别说敲登闻鼓，怕是面见圣上，他们也有满肚子的说辞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