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挽蹲下来把小乖抱进怀里，低头查看他的手腕。

肉肉的腕子上红了一片，还好没有骨伤。

沈轻挽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出手。

伤害她关心的人除外。

“沈轻挽，你好大的胆子！”孙浅浅一向护短，哪容得了沈轻挽这人渣动她的下人！

正好沈轻挽被激怒。

不如......

孙浅浅神思一动，索性发动围观群众：“你们也看到了，沈轻挽恶性不改，我只不过阻止她继续害人，她却打伤我下人！现在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欺负了吗？”

“因为我们太善良，对她一而再忍让，我们纵容了她！”

“如果我们联手反抗，我不信她还敢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凭什么，我们活在同一个皇天后土下，她可以胡作非为，而我们只配被她作贱？”

孙浅浅的一番话，成功挑起了老百姓的怒火。

家有尿床儿子的婶子第一个不愿意：“孙小姐说得对，凭什么我们要被欺负！”

大爷也跟着抗议：“我的摊子被她砸了，都快吃不上饭了，找谁说理啊！”

“现在她又要害人，我们阻止她没有错吧？”

“我们一起上，当英雄！”

“有国公府大小姐给我们撑腰，揍她！”

有一人带头，其他十几人纷纷响应，自发冲向了沈轻挽。

沈轻挽本可以逃出去。

可是众怒一时间无法消除，一旦强闯，难免要伤及百姓。

她的名声已经臭了，再伤人更是有口说不清，而且会增加她在百姓心里的仇恨值——这是皇叔杀她的，表面上最直接的理由。

看着百姓们从四面蜂涌而来，她握紧拳头，几乎要下意识还击。

最后却只是抽了抽嘴角，转头抱紧小乖。

“姑姑！”

拳拳脚脚雨点一般落在她背上、腿上。

她蜷缩身体护住侄儿，咬牙忍住。

一点也不疼。

在孙家，她从小被当成交际花培养，她要忍着恶心，学仪态，学做一浑身媚骨的女人，学取悦男人。

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知道一旦她十四岁，甚至更小，就会被孙父当祭品一样送到大佬的床上。

比起那段时间的身心折磨，老百姓的拳脚都算仁慈。

她进入孙氏公司，屡次帮孙父解决难题，那之后她才算有了自由。

在无数个消失的时间里，她跟着一群热血少年打野拳。

四年时间，她成了京州地下拳场的不败女王。

比起那一场场的残酷拼杀，老百姓的拳脚可温柔太多了。

大弟孙承曜从小有肺疾，只能养不能医，十三岁那年复发严重，那时她十六岁。

多方摸索，她打算用中医疗法治疗，于是找到京州最大的中医馆，求到了林馆长的头上。

可是想救弟弟，她必须拜林馆长为师。

代价是她将失去一个女孩多年的青春，告别一天五个小时的睡眠，面对数之不尽的难关。

为了救弟弟，她答应了林馆长的无理要求。

老百姓的拳脚，比起她熬过的无数夜晚和师父的苛责，似乎并不难捱......

“你们不要打我姑姑，呜呜......”

“姑姑不要管小乖了，姑姑快跑......”

小乖的哭声把她从回忆里唤醒。

她的身体保持着维护的姿势，却又护得摇摇欲坠。

“顺天府办事，速速让开！”

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老百姓这才停止施暴。

当着衙役们的面，他们不敢再放肆。

等老百姓撤走，沈轻挽终于松开怀里的孩子。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忙着检查小乖，又见他小脸哭得一团花，不由笑出声来。

可她越笑，小乖越心疼。

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头扎进姑姑的怀里嚎啕大哭。

下一刻，四名衙役逼在面前。

为首的捕头生了一张刻薄的瘦脸，冷笑时眼角褶子朝天，“国公府有人报案，说你沈轻挽当街害人，劳烦跟我们走一趟。”

沈轻挽看了一眼躺在一丈外的中年患者。

他不会立刻醒来，此刻她百口莫辩。

“我可以跟你们走一趟，但这位患者身体虚弱，请好生照顾。”

捕头眉眼一挑：“不劳费心，他是受害者，我们自会把他带往衙门，让专人救治。”

沈轻挽没作解释，安抚好小乖后跟着衙役们离开。

可在一行人从孙浅浅身边经过时，孙浅浅拦下了那位捕头。

她偷偷塞给捕头一张银票，低声吩咐：“夏捕头，这祸害我除定了。”

“稍后我会请皇叔出面，希望皇叔到的时候，你已经让沈轻挽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