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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轩辕聿的反应之激烈,着实出乎宋昭昭的意料。
深更半夜。
身边躺着个活死人,还听着鬼大笑。
这事儿惊悚的,她上辈子做梦都不敢想她能给遇上。
眼下,见轩辕聿笑的哆哆嗦嗦,身形都开始不稳,她实在担心他这么笑下去,会不会变成厉鬼,亦或笑的魂飞魄散,当即蹭地一下坐起身来,喊了他一声:“王爷!还请保重您的身......呃,魂魄!”
当下,室内烛火,啪的一下,炸出一道火花。
轩辕聿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起头,嘴角却依旧上扬,喉头上下滑动,发出一声嘶哑又悲怆的笑,那笑声破碎又苍凉,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割着人心:“宋昭昭!你可知道,我的父皇和母后,从小到大,一直偏疼晟弟。”
宋昭昭咋舌,不语,一张惨白的小脸尽是无奈。
原主宋昭昭,一直生活在南疆,才回来多久?
而她,也才堪堪穿越过来,待了有个把时辰。
她哪能知道这些?
不过看轩辕聿眼下的反应,他头回叫她的名字,虽然都变成鬼了,还叫得那么好听,可不知怎么的,听到她的耳朵里,却让她觉得格外难受,而且连本王的自称都不用了......可见这皇上皇后,偏疼轩辕晟,偏疼的恐怕不是一星半点。
轩辕聿这没有糖吃的孩子,被伤透心了!
“你不知道!”
轩辕聿似是就想发泄下自己的情绪,并没有一定要在宋昭昭这里得到答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他的笑声凄凉而又充满嘲讽:“北境战家军,南疆玄甲军,为了晟弟能够掌握大梁兵权,我的父皇和母后,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下了好大一盘棋!”
“你的意思是......”
宋昭昭见轩辕聿的情绪,趋于稳定,柔和了语气,再下躺下身来,试探着问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皆属意秦王殿下日后承继大统?”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做得太明显!”
轩辕聿俊脸沉凝,哂然冷笑着,“如今我成了活死人,晟弟以我的身份,入主战王府,再假以时日,以我的身份,将战家军的兵权,平稳过渡到他的手上。与此同时,他再娶了你,将玄甲军尽数掌握在手,这天下谁还敢与他争?谁又能争得过他?”
“如果这样的话......”
宋昭昭轻笑了一下,抱着怀里的墨玉如意,有些狗腿的附和道:“确实没人争得过他!”
大梁军备主要包括拱卫京城及其周边地区的京畿禁军、各地府兵、还有驻守边疆的玄甲军,和常年在北境征战的战家军,这其中除了皇权直接管辖的京畿禁军,尤以北境战家军和南疆玄甲军最为权重。
倘若北境战家军和南疆玄甲军尽数归于一人之手,加之这人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那这人的地位,便再无可撼动,更无人敢撄其锋芒。
合着这轩辕晟,该是天选之子。
不过等等!
他娶她,为的是她身后的玄甲军。
如今这份嫁妆犹在,跟她拜堂的也是他,那身为他未婚妻的她,是不是可以对他坦白身份,然后拨乱反正?!
思绪至此,宋昭昭想到其间可行性,忍不住心弦微微一松,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
许是成为鬼之后,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
也许是宋昭昭现在狗腿附和的样子,实在太过熨帖,轩辕聿脸上的冷凝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以言说的倾诉欲:“你说......同样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他们因何自小就只宠晟弟?在他们眼里,从小到大,我好像做什么,做的再如何的好,也都是错的,如若不是当初叔祖父将我选定为继承人,他们是不是早就把我除掉了?!”
“虎毒不食子!”
心中的大石头,微微松了那么一松,宋昭昭便觉得一阵困意来袭,眼皮越来越重。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打着精神,安慰身边这只可怜的鬼:“世上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父母?皇上和皇后娘娘,该是疼爱王爷的。不过,虽说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拿针扎一下,明显手心更疼不是?手心手背......总有些差别,事到如今,已然回天乏术,王爷何必再去纠结?”
“好一个虎毒不食子!”
低低的,呢喃重复着宋昭昭的话,轩辕聿似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瞳眸震颤了下,薄唇勾起的弧度,蕴含着无尽悲凉。
轻垂眸华,但见方才还强打着精神不敢合眼的宋昭昭,竟然无声无息的睡着了,他眸色微深几分,在静默了片刻之后,轻道:“你说,你想活,可活着有什么好的?如若连你至亲之人,都想要你的命,那你会不会如本王一般,对世间生无可恋,只想着如何才能解脱?”
他此言落地,怀抱墨玉如意,看似已然睡去的宋昭昭,身形微微轻颤了下。
不过,她并未醒来。
而是在一声嘤咛之后,她如同一只受惊的猫儿般,将削瘦纤弱的自己,蜷缩进宽大的喜袍之中。
轩辕聿性格使然,本就少言,更是甚少与女子打交道。
许是如今身份特殊,也唯有宋昭昭可以看得到他,他一时竟有些失态的多言了,回想着今夜发生的一切,再看着宋昭昭小小的人儿,蜷缩在宽大的喜袍之中,他的脑海中,忽然想到鲜活二字!
他本是一心求死的!
奈何现在却未能入轮回,被困在了这里。
直到今夜遇到她!
她说她想活!
整个人都透着鲜活的气息。
许是被她身上这份鲜活所感染,见她蜷缩着身子,睡的不甚安稳,他竟缓缓抬手,鬼使神差的,轻轻抚过她无意间垂落在他手臂上的长发,放轻了声音,呢喃道:“睡吧!且不论日后如何,只今夜......我会保你无忧。”
夜,深沉如水。
时光流转间,清晨已至。
晨光顺着雕花窗棂蜿蜒而入。
宋昭昭在一片薄暖中轻颤了颤睫羽。
朦胧间抬手,遮挡熹微,任指缝漏下的碎金便顺着腕骨游走,带着晨露的凉意,将脉络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她指尖轻轻蜷起,有些失神的,望着掌心跃动的光般,忽闻一道极轻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吆!王妃醒了?赶巧儿了,地上那丫鬟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