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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拒绝兼祧两房那个荒唐的建议后,顾文翀见我油盐不进,便暂时歇了心思,只当我是气头上,需要时间冷静。
而柳氏,却在我这里,彻底撕下了伪装。
那天下午,我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感受着腹中孩子微弱的胎动。柳氏却不请自来,一身鲜亮的石榴红长裙,衬得她面若桃花,与我这一身素白和满脸憔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屏退了下人,亲手端着一盅上好的血燕放到我面前,笑意盈盈:「妹妹如今身子重,可要好好补补,将来我们姐妹俩,还要一起扶持夫君呢。」
「姐妹」二字,从她涂着丹蔻的唇中吐出,像是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我没有动那碗燕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我担不起大嫂一声『妹妹』。」
她也不恼,自顾自地在我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口:「阿阮,我其实......真该谢谢你。」
她顿了顿,欣赏着我困惑而警惕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谢谢你,八年前,你心甘情愿地做了文翀的药。一碗一碗的苦汤,不眠不休的照料,你把自己熬成了干巴巴的药渣,也终于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却也更清晰,如同蛇信吐露的毒液:「药,是用来治病的。可病好了,谁还会天天抱着药罐子不放呢?谁会喜欢时时刻刻闻着那股苦涩的药味,提醒自己曾经多么孱弱无能?」
「你,」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几乎要点到我的鼻尖,「你就是那碗药,那股味儿。你身上的温顺、隐忍、牺牲......那都不是爱,阿阮,那是病态的痕迹。文翀如今是翱翔九天的雄鹰,他需要的是能与他并肩齐飞、让他感受到生命活力的伴侣,而不是一个时刻提醒他病弱过往的药引子。」
我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精准地剖开了我血淋淋的现实。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我高高隆起的腹部上,那眼神里不再是伪装的关切,而是明显的嫉妒与算计。
「至于这个孩子......」她轻笑一声,充满了怜悯与不屑,「你以为,你怀着他的骨肉,就能绑住他一辈子吗?别傻了。这个孩子,我会好好待他的,毕竟,是我,才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可以兼祧两房的父亲。」
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我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当着她的面吐出来。
她见我这副惨状,满意地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光鲜亮丽的裙摆,居高临下地丢下最后一句话。
「妹妹可要保重身子,别动了胎气。毕竟,这孩子将来,还要唤我一声母亲呢。」
她笑着转身离去,那石榴红的裙摆,像一道在我心上划开的、永远无法愈合的血口。我瘫在软榻上,捂着剧痛的腹部,泪水终于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