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住打鼓的心跳，又待了十来分钟，才开门出去。

我回到9号车厢，没立刻进去，看着车窗外，点了支烟，脑子飞快转动。

窗外，荒野在飞驰。

「你好。」

有人叫我，「能借个火吗？」

沉浸在思考里的我陡地惊醒抬头。

余浅荷身量高挑，气质艳丽，五官精致，即便已经卸了妆，素颜仍然很能打。

她的头发简单盘起，浅色连衣裙压不住热烈的身材，正用水一样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递过去火机，她点了一支女士香烟。

看得出来，她不常抽烟。

「你也睡不着？」

余浅荷打破沉默气氛。

「唔。」

「我也是。」她像是没话找话，「我有点害怕。」

我强笑了下：「你不会有事的。」

女一号死了，男一号又自称看到第2条规则。

她这个女二号心生恐惧，很合理。

她仿佛有一双能看破人心的眼：「不用安慰我，毕竟你才是该害怕的人。」

「还行，不是很怕。」

我认真回应她。

确实，跟站台那一夜相比，今天发生的并不算什么。

「我回去睡了，晚安。」

「晚安，明天见。」

我怔了一下。

她是高高在上的女二号，我只是个不露脸，不，是连身体都不露的龙套。

「明天见。」我还是回应了她。

7

余浅荷说「明天见」，竟是有准备的。

浑浑噩噩对付到天亮后，杨哥开门招呼我：「准备道具，早餐后开工！」

马导果然坚决执行梁顾问的要求，死了人也不能耽误拍摄。

杨哥忽然顿住，变脸般堆起笑容：「余小姐，您怎么来了？」

妆容精致的余浅荷双臂抱胸，面无表情。

「我来喊周虞吃早餐。」

「啊这！」

我被余浅荷强拉到餐车车厢，取了餐，挑了张桌子坐下。

窗外是晨光下的原野、乡村，生机勃勃。

还没吃几口，一位不速之客落座到余浅荷身边。

他黑眼圈很重，但帅脸笑容温暖：「浅荷，这么早啊。」

「嗯，你也早。」

余浅荷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何见秋据说背景很厚。

否则，他才出道两年，怎能拿到大制作的男一号？

他给了我一脸很假的温和笑意：「小周啊，不好意思，昨晚我有点情绪上头。」

「没事。」

何见秋拿起一枚茶叶蛋递向我：「那个怪物皮套很重的，小周你很辛苦呀。来，补充点营养。」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下意识要接住，然后道声谢。

然而，正对着我的余浅荷忽然眯起眼睛，眼神凌厉！

她在提醒我什么！

「不好意思，我不爱吃鸡蛋。」

我当即拒绝。

何见秋脸色僵住，冷笑一声，端起餐盘就走。

他坐到也在吃早餐的杨哥对面。

我用探寻的眼神示意余浅荷，一边留意何见秋和杨哥寒暄。

「什么玩意！杨超，好好管管你的人，鬼知道他对燕小诗干了什么！」

「年轻人脑子不清楚，回头我教训他，让他给秋哥你赔罪。」

何见秋犹不罢休：「给脸不要脸！老子好心让他吃颗茶叶蛋！妈的，气得老子食欲都没了！小杨，你吃不吃？」

杨哥赶紧伸手过去。

「他不懂事，我来，我来！秋哥，我自罚一蛋，行吧？」

这一瞬间，余浅荷伸手过来，压住了我的手！

她的目光炽烈明亮。

在旁人眼中，我们大概像极了一双蜜里调油的情侣。

杨哥恭维着何见秋，剥了蛋壳，把整颗茶叶蛋送进嘴里。

突然！

杨哥猛梗住脖子，头仰得老高！

碗筷哗啦摔落，他双手拼命捶着胸口！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球充血，脸憋得通红，摔在地板上滚动抽搐！

他噎住了，海姆立克法或许有救！

但是！

余浅荷！

她死死压着我的手！

她一副惊怕模样，小鸟似的抓着我，像极了需要保护的弱女子。

不愧是职业演员！

我知道她肯定一点也不害怕！

她是阻止我救人！

就像何见秋也只是急得跺脚，既不救人，也不求援。

等马导等人匆匆赶来，杨哥已经死得透透的！

8

「今天，你不要离开我身边。」

余浅荷附到我耳边，压低声音。

更像警告。

这一天，人心摇荡。

马导下令，列车不再经停，任何人不得下车！

杨哥也被挪去了11号车厢。

燕小诗死后，原来住11号车厢的人都去别的车厢挤一挤了，那里几乎成了停尸房！

今天所有人都不在状态，效率极差。

直至夜深，拍摄进展几乎为0的一天终于结束。

回到9号车厢，我累得几乎没力气脱下道具。

我感到浑身又麻又痒，像是有无数细微的触手，渗进我的皮肤。

我的身体，与套在身上的道具，似乎渐渐融为一体！

我仿佛走出了9号车厢，到了11号车厢！

我看到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皎白的少女，我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