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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张纪淮脸上难得闪出了一抹阴郁。
冷着脸将那条领带扯过去,他下车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硬是站在垃圾桶前抽了一根烟,又用随身带着的湿纸巾反反复复地将手指头擦了个干净,这才重新上车,看向了苏晚漾。
苏晚漾细白的手早已经被擦红了。
纤细却有致的身形如坐针毡,明显没法再在副驾驶座上坐下去了。
张纪淮软了声音:“抱歉,我们走着进去吧。”
“岳母问起来,我会告诉她送我们来的司机临时家里有事,我让他开车回去了。”
苏晚漾一刻没留地推开车门下车。
手里新抽出来的湿纸巾还在反反复复地擦那两根碰过布料的手指,她擦得太过用力,无意中碰到刚在医院包扎好的伤口,一股汹涌的泪意直冲鼻腔,一下子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张纪淮隔着挡风玻璃看到,顿时慌了。
从后车座够到那个装着旗袍的礼盒,他迈开长腿下车,车门还大敞着,他人已经站在了苏晚漾的身前,俯背低头用衬衫袖口条件反射的帮她擦眼泪,“对不起,你别哭,我错了。”
“我没跟她在车里做,接风宴上南露喝多了,有点疯,我们是在她房间里玩的,我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车里的,多半是她故意塞上去恶心你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了。”
“别哭了,”他嗓音里透着哄和抖,“行吗?”
“我让她跟你道歉。”
苏晚漾闻到了白衬衫袖子上的橘子味儿。
里面还夹杂着一丝爱马仕泻湖花园香水的花香味儿。
那是贺南露身上的味道。
在贺南露坐在副驾驶座上频频当着她的面儿跟张纪淮女主人似的互动时,苏晚漾无数次闻到过这股若有似无的味儿。
当时苏晚漾就觉得,在这场婚姻里,其实她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第三者。
现在听到张纪淮这番完全不把她当老婆,而是当好友亦或者单纯的联姻对象的解释时,那种感觉就更甚了。
钝刀子割肉的滋味,莫过于如此吧。
苏晚漾吸了吸鼻子,突然就哭不下去了。
哭什么呢?
给谁哭呢?
她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哭?
她苏晚漾和张纪淮,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初始设定。
他们的婚姻,一个冲爱,一个冲青梅竹马的情分救她苏家于水火之中。
他们的出发点,本来就不对等。
苏晚漾朝张纪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用那张湿巾擦了擦眼泪,她往家的方向走,嘴张了好几次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事,我就是被恶心到了,毕竟,你知道的,我有洁癖。”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麻烦你告诉贺南露,”苏晚漾抿了抿唇,顿了足有半秒钟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我在你这儿,只是个摆设,虽然占了个张太太的名分,但我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跟她争风吃醋,让她不要再在我身上乱下功夫了。”
张纪淮准备去接苏晚漾手里湿纸巾团的动作僵了一下。
将手里的礼盒左右手倒腾了好几下,一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别墅院门跟前,他才疾走了几步,大手一张,将苏晚漾始终紧紧攥着的小手包在掌心。
收紧,松开。
又用更大的力道收紧。
苏晚漾已经习惯了这种需要装恩爱的探亲模式了。
眼泪已经风干了。
粘在脸上有种很干巴的感觉。
但她却在此时此刻很入戏的扬起了一个甜柔柔的笑。
不管张纪淮爱不爱她。
在他的眼中她是个什么角色。
在他紧紧拉住她的这一刻,她扮演的,就是被张纪淮深爱着的张太太。
她所有深藏在心底的心意,都可以借着假装,得到片刻的释放。
院门恰在此刻被打开。
苏晚漾的母亲蔡笑雅从里面探出头来。
看到他们,顿时笑弯了眼睛。
小跑着上前的同时,连忙将湿淋淋的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几下,“呀,你们小两口儿终于到啦!快进屋进屋!我新学的红烧肉刚出锅,淮宝儿你先进去尝尝!”
视线落在了两人紧紧交握着的手上,蔡笑雅脸上的笑纹更深了,等看到张纪淮递过来的礼盒,她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毫不客气的将礼盒接过去,她边撵着两人往别墅里走,边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盖子。
见里面竟然是一条一看做工就是出自老师傅的旗袍,蔡笑雅顿时轻拍了下张纪淮的手臂,挤到苏晚漾跟前说:“瞧瞧,瞧瞧妈给你挑的好老公,多会讨你妈我开心。”
“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福气的岳母,臭宝,妈都不敢想,要是你们下次回来带回来的是一张怀孕的B超单子,妈得多开心。”
“我呀,指定得给淮宝儿颁个奖杯。”
张纪淮笑着接:“那我今晚就开始加倍深造,奖杯用纯金吧,小羊喜欢金子。”
苏晚漾本能地摸了摸脖子。
上面是一根坠着同心锁的金项链。
这是她出生那年,张纪淮的父母送给她的。
跟张纪淮脖子上的一样,旨在给他们定个娃娃亲。
后来,她就这么戴了25年。
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她喜欢金子。
尤其是张纪淮。
苏晚漾挽着母亲的手臂,没说话。
本来,按照往常,她是应该演技丝滑的接几句的。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脑子里老是想起那条领带。
再张口,这嗓子眼就跟被封住了似的。
怎么都接不下去。
母亲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微红的眼眶,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蔡笑雅从善如流的转了个话题。等三人吃完晚饭,张纪淮去卧室洗澡换居家服,蔡笑雅这才揪着苏晚漾进了花园,挤在秋千上柔声问她:“吵架啦?”
“还是在贺家的宴会上发生什么事啦?”
母亲眼底划过一抹隐痛,小心的问:“那群死孩子们......是不是又阴阳怪气你了?”
苏晚漾自然也能捕捉到母亲的情绪波动。
心里一阵愧疚和心疼,她鼻子发酸,干脆将自己的右手往母亲眼前一递,委屈巴巴的说:“没有,就是削面的时候削着手了,太疼了,跟张纪淮哭了一路。”
“都怪他,非要让我给那个叫贺兰缺的做碗刀削面吃,那人人高马大的,气场又特凶,我心里紧张,就削到手上了。”
母亲心疼的捧着她的手吹。
嘴里正咕哝着:“我说呢,你从见到妈就一直藏着右手......”保姆方姨就小跑过来,笑得一脸暧昧的跟母亲对了一眼,“夫人,您给大小姐新买的睡衣已经洗好熨好,卧室气氛也已到位,要让大小姐现在去试试吗?”
说着,从身后神秘兮兮的拎出来一个衣架,“噔噔——噔——噔~!”
苏晚漾茫然地一看——
入目就是一条诱惑力十足的睡裙。
大红色、深V领、大开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