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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和江迟相恋十年,结婚六年。
因为爱的太久了,所以我们已经尝试完了所有的姿势。
二十八岁那年的某天,江迟突然提起他十八岁那年在我身上笨拙而有力的冲撞。
我笑笑,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已经不对劲了。
决定离婚那晚,是我收到了女孩发来的短信。
一张腰间心形刺青的照片。
一句简单到只有五个字的挑衅。
【他每天都亲。】
就这五个字,我心脏猛缩了一下。
因为曾经的我腰上也有这么一个刺青。
那时候,还是十八岁的我,是值得江迟差点在我身上丢了性命去冲撞的我。
1
收到短信的时候,我正背着江迟拟定离婚协议。
我们十八岁成为情侣,二十二岁结婚。
二十八岁,我在他手机里发现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头像。
软萌的线条小猫,昵称抹茶蛋糕,对话框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刚刚发来,还来不及删除的猫猫表情包。
这个月,江迟给我发了八次。
因为直觉,也因为不敢置信,我点开了那个女孩的朋友圈。
她年纪不大,才二十三岁。
喜欢猫,不喜欢狗。
晚上会在酒吧兼职,男朋友左手掌心有道十公分的刀疤。
为什么是刀疤呢?
因为十八岁那年,江迟就是用左手,替我挡住了继父挥过来的致命一刀。
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医生说这道疤永远去不掉。
十八岁的江迟很得意,把它当成爱我的战利品:
“沈佳若,有了这道疤,以后你可就再也不能弄丢我了。”
三十岁的江迟很粗心,忘了将它掩藏好,让我在别的小姑娘那里,一眼就认出来。
思绪回笼,我也刚好写完了离婚协议的最后一行。
江迟突兀地出现在我背后,表情疑惑:
“在忙什么?怎么还不睡。”
我转身,抬头看向江迟。
他刚到家,一身黑色定制西装,宽肩窄腰,微微敞开的领口,依稀可见若隐若现的胸肌。
从皮鞋,到发丝,处处都透露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就连朋友也说:
“沈佳若,你真是走了狗屎运。”
“就江迟那张脸、那副身材,只要不杀人放火,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更何况他还那么专一、那么爱你,沈佳若,我要是你做梦都会笑醒。”
我也确实笑醒过。
在每一次江迟的怀里。
但现在,他的拥抱不只是给了我。
还给了一个和我很像的女孩。
叹了口气,我正要将离婚协议展示给他看。
江迟的手机闹钟响了。
他表情自然地关掉屏幕,揉了揉我的头发匆匆离开。
“公司有急事,我先回去一趟,你早点睡。”
“很重要吗?”
“很重要。”
我没再问,安静地看他离开。
女孩的朋友圈置顶写得很清楚。
今天是她生日。
愿望是J先生能赶在十二点陪她看烟花。
现在是十一点。
还有一小时。
2
江迟走后,我打开了他的电脑。
左上角备注【工程项目】的文件夹里,我找到了女孩穿工作服的照片。
哦,是她啊。
我想起来了。
半年前,我和江迟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
庆祝的餐厅有人闹事,逼一个兼职的女孩跪下道歉。
我报的警,把女孩拉到身边,替她擦眼泪,安慰她没事。
江迟护着我,把闹事的人打得鼻青脸肿。
事情平息后,女孩对我们千恩万谢:
“先生、太太,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太感谢你们了。”我笑笑,看向江迟。
他没看我,怔怔地盯着女孩露出的眉眼。
良久,才神情复杂地对我说:
“佳若,你看,她像不像你?”
所以那个晚上江迟的屡次出神,是因为激动我们在一起九年。
还是在想那个和我有七分相似的女孩?
我想不明白,但我也有答案。
不过好在,离婚协议已经做好了。
剩下的,就只是签字。
3
江迟彻夜未归。
第二天上午,我去律所上班。
刚到工位就被同事热情包围。
“沈律师,你老公也太浪漫了吧?都结婚六年,竟然还这么有激情。海边烟花的新闻都上热搜了!”
“可不是嘛,我看到新闻的时候还在公司加班呢,酸死人了。”
“要不都说沈律命好呢?老公又帅又有钱,还是青梅竹马。快跟我们说说,昨晚是什么好日子啊?生日还是纪念日?”
我僵住。
沪市有名的金牌律师,因为这几句简单的问题,手足无措。
沉默片刻,我轻声开口了:
“没什么特别的,我要离......”
“沈佳若!”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江迟满头大汗地拽住我推上车,表情慌张惶恐:
“佳若,你没看到今天的新闻吧?”
“昨天许亮借我的车出去泡妹,不小心被人拍到上了热搜。”
“我怕你误会,特意过来跟你解释。让阿明跟你说。”
许亮是他的发小,我和江迟的婚礼身上,他哭的稀里哗啦.
“佳若,江迟终于娶到你了。你们以后必须要给老子幸福。”
电话开了免提,许亮的声音传出来:
“对对对,江哥说的没错,新闻里那个人是我。”
“你知道的,我妈催婚催得紧......”
剩下的话我没有听进去,因为我踩到了一条蕾丝内裤。
红色的。
“这也是许亮留下的?”
江迟也愣住,脸色白了又白。
“对,是他的。”
“嫂子,是我的。”
我点头,下了车快步走回律所。
离婚协议在包里,快的话五分钟就能拿下来。
再出来,江迟还在和许亮打电话。
“江哥,你这次也太不小心了,嫂子差点就发现了。”
江迟嗯了一声,有些无奈。
“昨天是蓁蓁生日,我没想到会闹这么大。下次我会小心。”
许亮提高了声音:
“还想有下次?江哥,你来真的?”
“我以为你只是玩玩,怎么还上心了?你不是爱嫂子爱的要死吗?当初她被继父欺负,你替她挡刀的时候眼睛都没眨,现在怎么突然就出轨了?”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江迟。
过了许久,他才缓慢开口:
“我沈佳若在一起十年了。”
“然后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我跟她在一起这么久,我就觉得......腻了......不爱了。”
电话里的呼吸变得沉重,我听见许亮低哑的声音:
“是不爱了,还是贪新鲜,你自己想清楚。”
“还有,要是嫂子发现跟你离婚怎么办?你真舍得吗?”
“毕竟叶蓁蓁和嫂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似乎所有的事情只有旁观者能看明白。
江迟手一抖,烟灰掉在了手上,烫出焦黑的疤。
他喃喃了一句:“一模一样吗?怎么可能......”
4
我敛眸,转身回了律所。
我想再加一条附赠条款:
【离婚后,任何一方都不许骚扰另一方。】
做完这一切,我拨通了搬家公司的电话。
预约明天中午十二点搬家。
晚上,江迟没回家。
应该是在陪那个蓁蓁吧?
毕竟早在下班前,我就收到了女孩让跑腿送来的快递。
江迟车上内裤同款的红色胸衣。
备注:
【内裤我忘记拿了,这件送你吧,好凑成一套。】
我收下了,放在证据库。
洗漱完,我正准备入睡,手机接连收到了江迟的几十条电话轰炸。
说他出了车祸,正在医院,让我赶紧过去。
来不及思考,我赶紧出门。
急救室门口,江迟着急地守在门口,见到我立刻追上来,推进抽血室。
“蓁蓁在抢救,急需输血,你是O型万能血,一定能救她。”
前腰撞上门框,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问他:
“蓁蓁是谁?”
江迟低头,扯开话题:
“佳若,你最善良了,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对不对?”
“而且当初,我不是也救了你一次吗?”
心脏停了半拍,我艰涩开口:
“好,我救。就当......还你的,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什么?”
江迟没听清,心里却有些不安。
还想再问,我已经坐在了护士面前。
大头针很快扎进了血管,200cc、400cc、600cc......
到800cc的时候江迟忍不住了,朝护士大吼:
“怎么还不够?你要把人抽干吗?”
护士蹙眉,很不耐烦:
“吵什么?孕妇出血就是这样的,很危险。要想保住孩子,这点可能还不够呢!”
“你们到底抽不抽?不抽我拔了。”
舌尖猛地咬出了鲜血,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原来,他们都有孩子了。
江迟脸色青白,几番挣扎后他握紧我的手,艰难吐出三个字:
“不抽了。”
话出口,他浑身一松。
我却按住了护士的手:
“抽吧,我欠他的。”
5
那晚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只记得在我说出继续抽的时候,江迟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他很震惊、很诧异,也很内疚。
可我不需要内疚。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江迟握着我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眼下全是乌青。
我抽回手,惊醒了他。
“佳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我帮你叫医生。”
我摇头。
“她没事吧?”
江迟僵住,眼神躲闪:
“没......没事......”
他怕我问起那个女孩是谁?
怕我问她和他是什么关系?
更怕我问孩子。
我没醒之前,江迟已经做好了撒谎的准备。
可我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准备回家。
“你不问点什么吗?”
江迟主动开口,说完又没忍住握紧了拳头。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没忍住笑了笑,推门离开。
江迟却不肯了,追上来坚持送我。
回家的路上,他不停追问:
“你不在意?”
我摇摇头。
“有什么在意的,一个朋友罢了。”
沉默许久,江迟再一次主动开口:
“要不过几天,我带你去香格里拉放松一下。”
“我记得你很早就想去了,还制定了好几版计划。”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搬家公司到家还有四个小时。
“不了,我没空。”
男人开车的手,有些僵硬,差点闯过一个红灯路口。
“那去海边?或者去吃你一直想去的那家西餐厅?”
“要不然我陪你回学校,你不是一直想再拍套校园婚纱吗?”
江迟又连续提了好几个我曾经想做的事情,却还是被我一个个拒绝。
等下车的时候,男人的脸色已经从尴尬、愧疚变成了疑惑和不满。
我看着他的表情,想到还剩点时间,便主动提起:
“要不,你去茶香路给我买份小笼包?”
茶香路是我和江迟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里的小笼包很好吃,贯穿了我和江迟全部青春。
我的确有点怀念了。
江迟也想起来了,难看的脸色骤然放晴。
“好,你等我。”
他放下我匆匆离去,我也开锁走进了家。
早上九点,我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预定了酒店的高级套房。
上午十点,我剪掉了与江迟的所有合照,在相册里只留下自己。
十一点,我将离婚协议摆放整齐,放在桌上。
同时摆好的,还有江迟出轨的照片。
第一张,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照片,去的是我和江迟最常去的餐厅。
第二张是他们酒店开房的照片,用的我的名义预约。
第三张是他们在停车场热吻,三楼的泰国餐厅,我在等江迟陪我过情人节。
......
还有这张,江迟冒雨给她送白粥,那天我高烧39度,一个人打车去的医院。
中午十二点,搬家公司的车开进小区。
拎着行李,我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瞬间,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结束了。
我的十年。
没想到,门从外面打开了。
江迟额头上有汗,显然刚运动过了。
他气喘吁吁,脸上的笑意堪比骄阳:
“对不起,依依,路上堵车,我排了好久......”
他的话一顿,眼神顺着我的手落到桌上。
“那是什么?”
我笑笑,侧身让开:
“我们的离婚协议,就差你的签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