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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养姐和邻村一个死人有婚约。
重生后的罗青山为了帮她逃避婚约,
故意在京剧院来乡村曲艺团选拔演员的演出前夕,在我喝的水里下巴豆。
养姐成功被京剧院选上,跟返城的罗青山一起去北京结婚;
我却只能代替养姐与死人履行婚约。
所有人都觉得我不会善罢甘休,
我却不吵不闹,一心待嫁。
只因前世,我凭借一曲《红灯记》顺利入选京剧院,
养姐却因为落选不得不嫁给死人投河自尽。
罗青山冷静地参加了养姐的葬礼,
而后热烈地追求我,和我结婚,
却在一次演出后,将怀孕三个月的我推落高台。
弥留之中,我听到他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抢了彩霞的名额,她怎么会自杀,这都是你欠她的!”
既然这样,重来一次,我就成全了他们。
谁知我出嫁那天,罗青山却悔疯了。
1
我错过选拔后,师父双膝跪地,声泪俱下地恳求曲艺团团长。
希望他能和京剧院的负责人说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爸妈却怕煮熟的鸭子从养姐的碗里飞走,竟然空口白牙举报师父演禁戏,传播封建糟粕。
团长不得已让师父停职接受调查。
我扑进师父怀里,忍不住哽咽。
“对不起师父,是我连累了您。”
师父却只是心疼地拥住我。
“违禁的事师父没做过,老天有眼,一定会还我清白。”
“但彩绢,你一定不能就这么认命了。”
“凭你的天赋和实力,京剧院的工作本就该是你的。”
“要是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死人,你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我摇了摇头,动作虽轻,却显得格外郑重。
“没什么的师父,真嫁给一个死人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死人......不会害我。”
前世最后一场演出圆满完成,罗青山走上台,面无表情地朝我伸出双手。
我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完全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以为他是要拥抱我,满心欢喜地扑进他怀里,却被他反手重重推落高台。
筋骨寸断的剧痛哪怕重来一世,也依旧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中。
再次睁眼的那一刻,我发誓这辈子绝不重蹈覆辙。
我最后一次来曲艺团收拾东西。
养姐林彩霞牵着罗青山走到我旁边。
没经过我的同意,她就迫不及待地抚摸着我的行头,眼中都是贪婪。
“小绢,反正你就要离开曲艺团嫁人了,那个村也没有曲艺团,你这些行头以后也用不上了,不如就把它们给我,我带它们去首都见见世面。”
“你不是一直想去北京吗?这些行头跟我去了,就好像你也跟我去过了一样。”
我不由自主把怀里的箱子抱得更紧。
“这些都是以前师父们留给我的,我想留个念想。”
罗青山皱起眉头。
“你姐姐以后可是京剧院的演员,要什么行头没有?你这些破烂能被她看上是你的福气。”
“你自己没本事选上,就别连累这些行头跟你一块烂在那个死人家里不见天日。”
养姐作势抹了抹眼泪。
“许是妹妹觉得我不配吧,我唱功的确不如妹妹,所以师父们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传给妹妹。”
“如果不是妹妹因为身体原因错过了演出,哪轮得到我被选进京剧院呢?”
“要是妹妹被选进京剧院工作,你也拿到了返城名额,你们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然后结婚。”
她说着,哭得更起劲了。
“何况本来跟那个死人有婚约的人就是我,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是我抢了妹妹的东西,我愿意把工作和你都还给妹妹。”
罗青山立刻握住养姐的肩膀,急不可耐地向她表忠心。
“胡说什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就算当初被选上的是彩绢,我也绝对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更不要说结婚。”
2
养姐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我听着罗青山毫不犹豫的话,心底阵阵发寒。
我倒宁愿罗青山真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会和我结婚。
前世,落选的养姐哭得梨花带雨,说我为了看她笑话,故意买通负责人,抢了她进京剧院的名额,当晚便投河自尽。
爸妈对我恨之入骨。
养姐下葬后,我身上新伤叠旧伤,被打得几乎不剩一块好皮。
是以往对养姐用情至深的罗青山徒手拦下了差点就要打在我头上的致命一棒,
代价是右手粉碎性骨折。
罗青山用仅剩的左手给我上药、包扎。
他带我去北京,送我去京剧院报道,每天雷打不动地接送我上下班。
他不肯错过我的每一场演出,还总是在演出后为我献上一束鲜花。
他和我求婚,娶我为妻,一点点抚平了我内心的创伤。
却又在我终于全身心爱上他、依赖他的时候,亲手把怀孕的我推下我曾经最热爱的舞台。
原来他娶我不是因为爱我,只是想要报复我。
原来他当初救我不是不忍心看我死在他面前,而是我就这么死了,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
从前世的惨痛记忆里艰难回神,我的脸上只剩一片冰冷。
我对上养姐得意忘形的双眸。
“你唱功的确没我好,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得了便宜自己偷着乐就行了,少来我面前卖乖。”
从前,我和她说话从来不会这么不客气。
养姐无意识张大双眼,惊得连哭都忘记了。
“你、你......”
罗青山更是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给我一巴掌。
我眼风冷冷地扫过去,他被我的气势慑住,不由得顿在原地。
“还有,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眼瞎,喜欢这种口蜜腹剑的男人。”
“我对他没兴趣,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听我这么坚定地说不喜欢他,罗青山的眸光立刻变得晦暗难明。
我却理都没理。
“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也奉劝你一句。”
“小心着点,别看他现在对你殷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把把你从台上推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罗青山闻言脸色大变,甚至呼吸都不由自主急促了起来。
我冷冷地别开眼睛,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妈妈正和左邻右舍吹嘘养姐的工作和婚事,夹杂着对我恶意的贬低。
“别看彩霞只是养女,她可比我亲生闺女有出息多了,一下子就被京剧院给选中了。”
“这不,和青山的婚事也定下来了,人家青山可是返城的知青,父母又是大学教授,前途不可限量的。”
“不像彩绢,以前仗着她师父偏心处处抢彩霞的风头,到了关键时刻怕在京剧院的行家面前露怯,居然编出闹肚子这么蹩脚的理由不去演出。”
一片对养姐的恭维之声里,所有人都向我投来鄙夷的眼神。
我正要若无其事地越过他们,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是一道浑厚的男声:
“请问这里是林彩绢的家吗?”
我妈被打断了说话,一脸的不耐烦。
“什么事?”
“秦家来送彩礼的!”
门被打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十几个做工精致的红色大樟木箱子被膀大腰圆的男人们依次抬了进来,足足堆满了半个院子。
领头的男人交给我一个信封,然后就带着剩下的人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过了好一会,院子里的人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这么多大箱子,都是那个死人家里给小绢的彩礼?”
“不是说打小绢未婚夫一死他们一家就没劳动力了,过得一穷二白嘛?”
“打开看看啊,指不定里头是一堆破烂,最值钱的就是这几个箱子呢。”
箱子被我爸一个个打开,院子里的人也都一个个傻了眼。
3
一个个满满当当的大箱子里盛着的不仅不是破烂,竟然还都是行头!
精美华丽到我只有在曲艺团电视机播放的录像里,在那些举世闻名的戏曲名家身上看到过。
我不可置信,却又忍不住爱不释手地抚摸上箱子里最扎眼的一身戏服。
这居然是京剧大师梅兰芳生前演《霸王别姬》时穿过的戏服!
可这么珍贵的东西,秦家又是从哪弄来的?
院子里也是议论纷纷。
“毕竟是嫁给死人,彩礼多点就当给小绢的补偿了。”
“这得值多少钱啊,真给我这么多钱,让我嫁死人我也愿意啊。”
“可从没听说秦家有人唱戏啊,这些东西都是打哪来的?”
这时,林彩霞带着罗青山回来了。
我妈快步走到林彩霞身边,对她耳语几句。
林彩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足足堆满了半个院子,甚至有好些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行头,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可很快,她心生一计,故意表现得一脸痛心。
“小绢,我知道你是怕嫁给一个死人惹人笑话,那你也不能偷曲艺团的行头拿来装自己的门面呀。”
罗青山也是一脸的义正言辞:
“没错,我和彩霞刚才亲眼看见你在曲艺团鬼鬼祟祟,上去问你怎么回事,你才跟我们说了没几句就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现在看来,你当时应该是心虚吧?”
院子里的人纷纷用不齿的目光看着我。
“竟然都是偷的曲艺团的东西,这种人就应该报警把她抓起来。”
“难怪连她爸妈都看不上这个亲女儿,本事没有,人品还不行,哪点比得上彩霞?”
“她师父不是也才被举报停职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徒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气得连声音都在抖:
“师父是清白的,不许你们诋毁她!”
从前我以为罗青山只是太爱养姐,所以养姐的死才会让他丧失理智。
如今见他这副是非不分的样子,我终于明白,
他会不分青红皂白把养姐的死全都怪在我头上,完全就是因为他罗青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村民们义愤填膺,
林彩霞却挡在了我面前。
“求大家不要再怪妹妹了。”
“她马上就要嫁给一个死人了,那家还一穷二白的,妹妹不知道嫁过去以后怎么活,所以才偷走这些行头,想以后卖了换粮吃。”
“她命苦,不像我有爸妈给置办嫁妆,再加上青山的彩礼,一辈子吃穿不愁。”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妈妈装成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好彩绢,你把这些行头给我们,我们都帮你还回去,这件事大家也就当作没发生过。”
帮我还回去?
我看他们是见钱眼开,想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吧。
4
不知是谁跑去曲艺团请来了团长,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我师父。
看到师父,我的眼圈瞬间红了。
师父心疼地把我拉到她身边,不住摩挲着我的肩膀。
团长表情威严。
“怎么回事?”
养姐平时就最怕团长和师父,立刻吓得想往罗青山背后缩,
谁知却被团长点了名:
“林彩霞,你来说。”
养姐只能硬着头皮把我偷曲艺团行头的事含糊其辞了一遍。
团长听后却皱起了眉头。
“小绢从曲艺团带走的都是自己的东西,这些行头都不是咱们曲艺团的。”
“彩霞,你在咱们曲艺团的年头也不短了,团里有什么道具你应该都有印象才对。”
“你马上就要去京剧院工作了,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村的脸。”
养姐当场就被骂得哭了起来。
罗青山见状立刻把她护在身后,转过头气急败坏地指着我。
“不是偷的,那就是她自导自演,为了充门面,拿一堆假货来糊弄大伙!”
师父本来一直没说话,这时却忍不住冷哼一声:
“亏你还是个知青,连京剧四大名旦的东西都认不出来?”
罗青山愣在原地。
村民们纷纷把矛头调转到了林彩霞和罗青山身上。
爸爸气势汹汹地指着师父。
“你因为传播禁戏、收受贿赂被停职,村里早就传开了,这有你说话的地吗?”
“住口!”
团长怒斥一声。
“派出所已经调查清楚,梁老师违禁、受贿都系谣言,她现已恢复原职。”
爸妈瞬间面如土色。
我怒视着眼前在这个世界上本该和我最亲的几个人。
“给老师和我道歉!”
罗青山仍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林彩绢,我劝你别把事情做那么绝,免得以后真过不起了,求我时不好开口。”
我冷笑。
“求你?就算秦家真像你们说的穷得连饭都吃不起,那我就是要饭也不会要到你家门口。”
罗青山被我噎了一下,瞬间气急败坏。
“林彩绢,你少跟我充大头,以后有你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和师父告别后,我回到房间,摸出一直揣在怀里的信封。
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英气逼人。
难不成这是秦泽涛生前拍的照片?
可秦泽涛不是十几岁就去世了?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却足足有二十好几。
送彩礼的男人们把东西放下后,眨眼间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个清楚。
罢了,反正只要不是嫁给罗青山,嫁谁我都无所谓。
第二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也是养姐和罗青山回城的日子。
爸妈给装满了林彩霞嫁妆,还有林彩霞和罗青山行李的拖拉机空出来的地方一层层铺上厚实的棉垫;
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全都围在林彩霞和罗青山周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只有师父拉着我的手,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通向村外的路。
林彩霞故作担忧地看了眼天上斗大的日头。
“小绢,你跟秦泽涛毕竟结的是冥婚,按理说应该是晚上迎亲才对,怎么能跟咱们活人结婚的时辰一样呢?”
“冥婚例多,忌讳也多,姐姐是真的忍不住为你担心啊。”
罗青山也凑过来阴阳怪气:
“是啊小绢,你这结的冥婚,待会妹夫家要怎么把你接过去啊,该不会是拿棺材抬过去吧?”
周围人听后一脸晦气,齐刷刷后退几步,站得离我更远了。
妈妈趁机端着碗黑狗血走上前来,绕着我身边洒了一圈,最后又把剩下的一股脑泼在我身上。
我半张脸都被溅上猩红的血液。
师父赶紧抽出汗巾帮我擦拭,可不管怎么擦,我颊边却始终残留着一道暗红色的血印。
妈妈捏着鼻子,站得离我远远的。
“小绢,别怪妈狠心,实在是你嫁得不体面,又是冥婚,怕招惹来什么脏东西害了全家。”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也就不要回家了,免得连累我们。”
爸爸则抽出把桃木剑,围着我边转边跳,动作极尽滑稽,嘴里还念念有词。
突然,他瞪大了双眼,手上的桃木剑笔直地朝我刺了过来。
要不是我躲得快,那剑尖险些直接划破我的脸。
师父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我一手放在师父背后帮她顺气,一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正当我要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出去,却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巨大轰鸣。
军绿色的吉普就像一座小山,转眼横亘在我面前。
车门打开,一袭军装的男人英俊的眉眼撞入我眼帘。
赫然与照片上一模一样!
他也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
“媳妇,我是秦泽涛,我来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