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桌上的消息

西暖阁中，温歧也踱着步，不过与周盈轻松愉快的心情不同，他现如今可谓是又急又愁。

“陛下，华太医求见。”

“哦？快快宣他进来！”

温歧以手抚胸，闭了闭眼，让自己显得镇静些许，随后望向行礼的华太医。

“老臣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华太医，朕让你今日赶去长秋宫，以食物不干净为由阻止皇后她们开宴，此事你可曾处置妥当？皇后她有否生疑？”

华太医擦了擦嘴，请罪道：“万望陛下宽宥，老臣一时疏忽，赶至长秋宫时，皇后娘娘她们宴饮已经完毕。”

“什么？那……”

温歧骇了一跳，忙问道：“那这场惨案，你是如何处理的？”

说到此处，华太医惊喜万分，禀告道：“陛下放心，长秋宫中众人并没有发生不测，各位娘娘身体都非常康健。”

“怎么会……”

温歧墨眉紧皱，盯着华太医看了一眼，讶然问道：“你这嘴边的油光是从何而来？”

听了这话，华太医惶恐地跪下。

“陛下恕罪！老臣并非有意君前失仪，实在是、实在是……”

“你无须如此惊惧，朕没有想要怪罪于你的意思。你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启禀陛下，老臣去长秋宫给皇后娘娘请完平安脉，承蒙娘娘恩典，得以被赠予了一些美味佳肴。”

“说来惭愧，老臣本不敢品尝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只是长秋宫众人都齐声夸赞娘娘的厨艺，老臣心头分外好奇，一离开那里就打开了食盒……”

“夸赞？还齐声？你确定她们评价的是阿盈的厨艺？”

温歧愁峰紧锁眉间，心中疑虑无边。

“你打开食盒之后，见到的是什么？”

华太医咂咂嘴，神色满是意犹未尽，禁不住感叹道：“老臣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未吃过这般色香味俱全、叫人根本无法抗拒的珍馐。”

他双目微阖，仿佛还沉浸在美味当中难以自拔，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陛下，皇后娘娘的厨艺已然今非昔比，您的担心完完全全多余了！”

“你、你说什么？”

温歧一把扣住华太医双肩，满眼不可置信，语气急促如骤雨敲窗。

“阿盈做的饭菜无比诱人？色香味俱全？令人压根无法抗拒？”

“是啊！老臣一闻到那香味，就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在来西暖阁的路上便不知不觉吃光了所有饭菜。”

“老臣发誓，我这辈子都不曾感到这样满足，甚至面圣之前还没彻底恢复心神，这才忘了把嘴给擦干净！”

温歧晃了晃脑袋，又掐了掐手心软肉，确信自己不是在梦境里头。

难道阿盈真的成了一代厨神？

虽说人总是会进步的，但周盈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吧？

“陛下当初宁愿吃尽苦头，也不想打击到皇后娘娘下厨的积极性，更是说了不知多少鼓舞娘娘的话，到如今，娘娘总算实现了蜕变，陛下该高兴才对。”

华太医摸了摸胡须，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若非陛下您的那些善意谎言，皇后娘娘恐怕也不会在厨艺上有今日之成就。”

“由此可见，身边亲友的支持和勉励，对一个人能否成才确确实实有极为深远的影响！”

“是啊……可为何她能做出八珍玉食后，朕却不是第一个享用者？”

温歧的震惊与怅然，远在长秋宫的周盈自然无从得知。

此刻她正笑意满面，对良妃夸赞连连。

“良妃啊良妃，你真是女中诸葛，有你帮着出谋划策，这宫务即便再繁多，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周盈捧着良妃手稿如获至宝，深感开卷有益，热爱读书还是很有好处。

“臣妾倒也不敢居功，我这些粗浅认知都是从书中看来，拾人牙慧罢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

淑妃笑眼看着良妃，“姐姐能静心读书已属难得，再说了，普天下可不是谁都能进得了广内殿的。”

“对呀对呀！本宫和那些诰命夫人打麻将的时候，她们都说良妃你满腹经纶，才识不输男子呢！你又何必这么谦虚？”

贤妃这一开口，倒叫郝繁懿有些惊奇。

“你先前不还说女子读书无用么？”

“本宫可不是那个意思！那会儿你贬低麻将，我当然得回呛！”

“事实上，只要你别说打麻将不如读书有趣，我还是很欣赏你这种人的。”

“那就感谢贤妃你的欣赏啦！我尽量多读些书，也不能白进广内殿不是？”

“就是就是！良妃姐姐加把劲，气死那些说闲话的男人！”

“说闲话？”

周盈眼皮一跳，问淑妃道：“莫非你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嗯呐！我听定国公夫人说，前朝那些大相公们很不满呢！”

“此话怎讲？”

淑妃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周盈，摆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大家闲来无事嚼嚼舌根，想来也当不得真。”

“你不必有什么顾忌，我只不过想了解了解外头谈起此事，是怎么个说法。”

周盈放柔语气，淑妃还没回答，贤妃就已经冷哼了一声。

“还能怎么说？左不过就是看不惯咯！广内殿有什么好稀奇的？男人能进，女人就不能？”

淑妃比贤妃看得更深一层，解释道：“前朝那些男人们啊，说来说去也只是担心良妃姐姐日后干政罢了。”

“毕竟广内殿也算朝堂机枢之地，古来也没有女子进进出出的前例。”

“自来便有的，就一定没错么？从前没有过的，后人就不能开先河？”

即便周盈知道温歧此举会引来非议，但真正听到相关消息，她还是不免生气。

“男人能做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做？良妃出入广内殿，那是陛下认可准许的，岂容臣子背地嚼说？”

淑妃见周盈动怒，忙笑道：“旁人倒也不敢多嘴，只有闻太师是三朝元老，位高权重，这才……”

“说起这个闻太师我就不喜欢！我爹说这人最擅长倚老卖老，什么事儿都想横插一脚。”

贤妃撇撇嘴，对闻太师并无好感。

“闻太师？”

涉及到此人，周盈暗道事情恐怕不会像淑妃说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