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什么

黎念刚拿驾照不久，没怎么正经摸过方向盘，有点紧张。

舒怡坐在后面，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面上眉头都拧成川字了，但说话客客气气，一口一个秦总喊得很热切。

直到进了酒店，她才和黎念搭话。

“抱歉，临时冒出来的饭局。我车子快报废了，代驾不好找。”

“您一会要喝酒啊？”

“什么您不您的，喊我姐就行了。”

“嗯，舒怡姐。”黎念很听话。

舒怡捋了捋刘海，莞尔道：“别担心，应该不喝。本来有个项目，和季氏合作出品，结果因为出差，季氏把盛安团队踢了，拿着我们熬夜做的方案签了合同。我今天是来搅局的，可不受这窝囊气。让你开车，是应急啦！”

黎念初出茅庐，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干笑两声，表情都歪了。

舒怡觉得可爱，捏捏她的脸，轻笑：“现实商战都那么膈应人。”

说罢，她推开了包厢里。

里头只坐了两个男人，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年轻，一个肥头大耳的地中海，菜倒是叠了三层。旁边备餐桌旁，还有个穿旗袍的服务员正在往分酒器里倒白酒。

见到舒怡推门，地中海先反应过来，阴阳怪气：“稀客啊！舒总监也在这里谈生意？”

“饭碗都要砸了，还谈什么生意呢！”

舒怡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分酒器，替一旁男人倒酒，叹气，“您说是吧，秦总。”

被叫做秦总的小年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讪讪：“之前舒总监不是出差了嘛。上头催得紧，我怕耽误事情。”

“哦！所以，季氏是打算不再和盛安合作，一拍两散咯。”舒怡啧了一声。

秦总脸蛋涨得通红，显然被问住了。

黎念跟在舒怡身后，没敢搭腔，她偷偷观察，喊人一声“秦总”应该只是客气，恐怕这人就是个做事的业务员。

果然，急着跳脚的，是刚才鼓掌的地中海。

他骂道：“舒怡，够了啊！你陪着盛总吃香喝辣，大半个月找不到人。要不是小秦，我们的项目才叫黄了呢。”

听到盛总，黎念心里咯噔，下意识咬了下唇。

这时，包厢门再次被推开，出现盛聿明的轮椅。

轮椅压过地毯，发出沙沙的响声，坐在上面的盛聿明面沉如水，阴鸷黑眸逡巡一圈，语调凉薄：“这么热闹。”

“盛总，您也……在。”地中海刚才还口无遮拦，这会的气焰就下去了，讪讪地往后退。

“正巧路过。听说王总对盛安有点偏见啊。一样的方案，盛安和季氏联合制作就不行，把盛安的名号摘了，就万事大吉？”盛聿明撇了下嘴，有些无奈，“我的人这么不着你们待见？”

地中海尴尬地朝舒怡看过去，态度肉眼可见地变好，“是我急功近利。我给舒总监陪个不是，咱们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走。”

舒怡没表态。

地中海端起酒盅，一连干了三杯：“舒总监大人大量。”

“消气了吗？”盛聿明抬眸看了一眼舒怡，轻笑道，“晚点让秦总约下季慕白，叫季氏给你赔个不是。”

秦总顿时面如死灰，感觉腿都软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颤颤巍巍也给舒怡敬酒：“舒总监，我鬼迷心窍，不该把你们团队的功劳抢了。我罚酒！”

眼见着分酒器就要空了。

舒怡一把夺下，拿起个空杯子满上，朝两人笑了笑：“这点发财酒，我就不客气了。”

杯子落地，盛聿明的轮椅也转了出去。

秦总和万总，面面相觑。

舒怡把酒杯放下，朝两人翘了翘嘴角：“你们继续。”

说完，她领着黎念，悠哉地走出包厢。

后面的秦总和王总，相互指责，都骂对方太贪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黎念紧赶慢赶，一出门却差点撞上盛聿明的轮椅。

“……盛总。”她紧急刹车，下意识弯腰检查自己的膝盖。

盛聿明退开半步，冷冷地盯着她：“我挡你的路了？”

黎念仓皇摇头：“没有，没有。”

她看见舒怡被郑毅扶着，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把车钥匙给郑助理。”盛聿明朝黎念抬了抬下巴，“别磨蹭，舒总监要去医院。”

黎念一听，赶紧照办。

她也走过去扶：“没事吧，舒怡姐？”

刚才不是还挺厉害的，怎么两口到倒下了？

舒怡捂着喉咙，脸颊上浮起好大一片红疹，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

“舒总监酒精过敏，我先送她去医院。”郑毅接过钥匙，负责舒怡要走，还不忘交代黎念，“辛苦送盛总回公司。”

舒怡被搀扶着离开，黎念握着车钥匙，有些无措地扭头看了一眼盛聿明。

男人脸色很难看，眼神如同鹰隼般，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轮椅一松，径直离开。

黎念抿了抿嘴，抬腿追了上去。

上了车，黎念傻眼了，握着车钥匙，根本不知道车子怎么启动！

“我……找代驾吧。”她挠挠头。

“不是很能耐吗？刚拿驾照，就敢替人开车，现在怂什么？”

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黎念能看出盛聿明眼里的怒意未消。

他又生气什么？

这车太高级，她不会开，还有错了？

“就这么傻乎乎地跟过来应酬，知道里面什么人吗？”盛聿明眼眸里闪过一丝寒芒。

黎念缩了缩脖子，心想，肯定不是好人啊！

过河拆桥，中饱私囊的混蛋。

“才第一天就惹祸，挺厉害啊？”盛聿明不耐地敲了敲扶手，“坐到后面来。”

黎念没有挪位置，不甘心道：“我怎么就惹祸了？明明什么都没干！”

“舒怡现在去了医院。”

“我也不知道她会酒精过敏！”黎念委屈劲上来了，嘀咕道，“再说，她只是气不过项目被抢。你要不来，可能她也不用喝那点酒。老板在，她总要给你面子。”

车里的气氛倏地就凉了几分。

盛聿明冷哼：“倒还是我的错了。”

“……”黎念忍着不去看盛聿明的表情，硬着头皮，僵持着。

这时，咚咚两声，有人敲了车窗。

盛明胭站在车外，轻声问道：“正巧，方便送我回庵里吗？”

“方便。”

“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