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钱叔了，就是国公府的下人们，都没想到阎司灵会动脚。

平时文文弱弱的孤女，怎么敢动手了呢？

钱叔被踹的偏倒在地上，心窝子火辣辣的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给交待了。

只有张小五露出了颇为同情的表情。

惹谁不好，非得惹她。

没看到她一身黑气么！

钱叔捂着心口：“三小姐？”

可阎司灵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看向他，径自走到张小五身旁，冷声吩咐：“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张小五颤抖着点头，立刻和人搬运工一起往英国公府送纸扎。

他可害怕阎司灵了！

英国公府的人都没有想到阎司灵这一次回来会这么凶，连钱叔都敢踹，当纸扎一箱箱往里面抬时，他们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只是那些纸扎，真的很诡异。

原本还在英国公府找东找西的范瑶气急败坏地冲出来，就看到前厅的院子里摆着满满当当的香车宝马、金银元宝，还有那些笑起来很诡异的纸人。

在落日黄昏下，显得尤为可怖。

更恐怖的，还是已经在院子中提了椅子坐下的阎司灵。

范瑶在大理寺狱里吃了个闷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种窒息的感觉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司灵，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又立刻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丫鬟道：“快去请大理寺来。”

“衡阳侯夫人真可笑，我回我自己家，拉点东西，能有什么意思？”

阎司灵抱着胳膊，懒散地往椅子后背一靠，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倒是你，隔三差五的，就要来我英国公府走一遭，是在找什么宝贝吗？”

她故意加重了“宝贝”二字，范瑶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但看到丫鬟顺利出了府门，顺便把国公府厚重的大门关上，才冷冷地走到中间，冷眼俯视着阎司灵：“你这么对长辈，你母亲在天有灵，都不会安生的。”

“我母亲安生不安生，我不知道，但你女儿肯定是不安生的。”

“你！”范瑶恨得牙痒痒，“倒是牙尖嘴利，这三年我也是小瞧了你。”

钱叔被人搀扶着过来，跪坐在地上，呜呼哀哉地哭喊：“国公爷呀！老奴为国公府尽心尽力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要白生生地挨一脚，命都要没了啊——”

阎司灵把玩着腰带上的穗子，也没给个正眼。

张小五看着紧闭着的大门，又看了一眼夕阳的余晖，想到掌柜的的吩咐，务必要在天黑前全身而退。

他脚底板就忍不住涌出寒意。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那个，能让我先走吗？”

搬运工们倒是眼疾手快，将东西送进来一溜烟儿地就跑了，他就多看了几分热闹，门都给关了。

阎司灵笑眯眯地打量着他：“既来之，则安之。”

张小五吓得又是一个哆嗦，他看了一眼四周，那个一身正气的大哥哥怎么没跟着来，这位姐姐太邪门了。

范瑶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用眼神示意钱叔和其他下人纷纷哀嚎，她倒是要看看，阎司灵能不能坐得住。

英国公府的下人们，一个个的都在张小五面前控诉。

“这位小哥，你可得为我们评评理，我家三小姐娇纵蛮横，惯会蛊惑人心。”

“以前人家桑桑小姐和昭昭小姐来府上帮忙，她还给人甩脸子。”

“你说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人，她为了得到裕王殿下，还不惜给桑桑小姐下毒。”

“心狠手辣啊！”

......

每一句话都像锋利无比的刀剑，要狠狠地扎进阎司灵的心窝子。

可偏偏她充耳不闻，甚至哼起了，时不时地抬眼皮，静静地等着太阳下山。

墙头上，有人已经不招眼地上去了。

齐东很不解：“王爷不去帮帮王妃吗？”

装病回了府，询问了齐南之后，又从后门偷偷出来，现在还爬上墙头暗中保护。

这要不算真爱，又是什么。

墨北延眯起眼睛，嘴角勾了下：“你没看到，她在等吗？”

“王妃在等什么？”齐东回头看向已经带着大理寺衙役匆匆过来给范瑶当帮手的陆然，“等死吗？”

丫鬟带着陆然打开了英国公府的门，外面的夕阳终于全都落入了山头，只有一缕微弱的光芒还在人世间。

他一走进来，就看到昨夜被强行带走的阎司灵。

他快步上前：“大理寺办案，延王妃，随我们走一趟吧。”

当远山将阳光尽数吞没，花灯初上，都抵御不了黑夜的来临。

“咕咕咕......”

“嘎嘎嘎......”

诡异的鸟叫声，让站在纸人身边的张小五打了个冷颤。

阎司灵转过头来，目光冷到不食人间烟火，他膝盖一软就要跪，亏得扶住了装满了金银元宝的箱子。

可这箱子......

为什么能撑得住他。

这箱子，也是纸做的呀！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灵动的裙角就飘入了他的眼帘。

他惶恐地抬起头，就看到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

“朱砂。”

清冷的声音让张小五回过神，赶紧从地上捡起刚刚不慎落到了地上的小盒子。

阎司灵取了朱砂，径自走向十八名纸人，旁若无人地用手指沾了朱砂，一个一个地点着眼珠子。

张小五彻底吓懵了：“不，不可......纸人点睛，百鬼相聚。”

“你少在这儿故弄玄虚！别想着拖延时间，你以为你能等来那个病秧子救你吗？做梦！”范瑶才不信鬼神，她冷声质问还在一旁不为所动的陆然，“陆少卿，你还不赶紧把这个杀人凶手拿下！”

陆然为难地张了张嘴，却愣是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止如此，所有大理寺的衙役此刻都是动弹不得。

“啊！那是什么！”

钱叔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院子里放着的纸人。

刚刚那个纸人是不是眨了下眼睛。

紧接着，被阎司灵画了鬃毛的纸马忽然长啸了一声，就那么大张旗鼓地在人前活了起来。

纸人也开始迈着不算很熟练的步伐开始寻找猎物。

被困在英国公府的人下意识地就要去开大门，只是他们怎么往大门的方向跑，都好像在原地踏步。

“嘎嘎嘎——”

英国公府的上空，盘旋着黑压压的一片乌鸦。

纸人齐齐地回头，用朱砂点了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琥珀色，在月华的照耀下显得无比狰狞。

阎司灵就站在纸人之后，笑眯眯地看向面露惊恐的范瑶：“你刚刚不是在问等什么吗？我呀，在等，天黑，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