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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追杀秦铮的人大多都没那么好对付,甚至还有少数江湖人参与了进来。
清欢这娘们挺聪明,同他演了一出戏,鸡飞狗跳地将他赶出了院门,包袱一扔,人往外一推,吵架时那嗓门弄得人尽皆知。
继而再花钱收买了一个同秦铮身形相像的地痞穿上秦铮衣服,用草帽遮住半张脸,大喇喇地在众人眼皮下离开。
而秦铮半夜翻墙进了清欢院子,再也未曾出去过一步,由得清欢将他给藏得严严实实。
如此便当真安稳了几天。
同一屋檐下,清欢倒也没再折腾什么幺蛾子。
清欢这人,贪睡,贪凉,还爱弹琵琶。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们两人都挺有默契,清欢买一应用物吃食,秦铮反倒成了任劳任怨做饭理家的人。
清欢这人不知上半辈子如何活下来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花钱更是大手大脚不知何为精打细算,说得好听把秦铮留下来过日子,实际上清欢连日子怎么过都还未理得清楚。
若真要说出个好歹来,清欢还能弹弹她那破琵琶,也就是将鸟给惊飞,再由得隔壁的老头捶墙破口大骂的本事儿。
初时秦铮在院中练武,而清欢坐在那门槛上给秦铮弹了一曲。
秦铮初识此曲威力,吓得给院里那老桑树豁了道口子。
秦铮一开始未曾说什么,然而那琵琶声多日不休,还挺能折磨人,到底将秦铮给惹恼了。
那会儿正是晚上,夜色正浓,秦铮被她扰得不得安眠,遂起身提刀来到院中,清欢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笑:
“怎么不练了?”
“你这琵琶还想不想要了?”
秦铮用不着吓唬人,他往常这么压低声音说上一句话,总该有人遭殃的。
清欢却并没有什么自知之明,听得秦铮这么一说,手指还不忘又在琵琶弦上勾了那么一下,故意发出一阵刺耳声响,“旁人听我的琵琶都是要给钱的。”
这姑娘带着那么一点得天独厚的野性,什么都不带怕的。
秦铮想了半晌,也懒得同一个姑娘家计较,忍住把那琵琶劈了扔去厨房当柴火的冲动,原本要说出口的狠话转而成了这句不痛不痒的话来:
“夜色凉,搁院里坐着的时候披身衣服。”
不妨却被近前的清欢给一把拽住袖子。
清欢外罩着一身紫色纱衣,站起身来的时候,她将琵琶搁在一边,冰冰凉凉的胳膊就这么搭上了秦铮的脖子,单薄眼睑带着笑:
“我等着夫君你给我当暖炉呢。”
清欢不知道什么是害臊,就这般明目张胆地勾引着秦铮。
秦铮活得够久了,有人招惹到他跟前,他自不必多说会收拾回去,迄今为止,他唯独拿两个人没办法。
一个是曾经的幽州太守顾长风,另一个就是清欢,这两个人都是明知他是个危险人物还非要往上凑的典型。
他在清欢面前杀了人,若换别的姑娘,不吓出病来总还得离他远远的,偏生清欢出手救了他,还硬要同他过日子。
秦铮这人总归不至于将事情想得太复杂,只单纯地觉着这娘们是来送死的,跟顾长风那厮一个德行,活腻歪了,一心要往死路里跳。
他低头看向面前的女人,算不上多好看的容貌,唯独那双眼,亮得惊人,似乎要活活将他扒皮抽骨,拆食入腹。
他觉得新鲜,却也吃不消她看他时的眼神,于是一只手盖住了她的眼睛,俯身就这么吻了下去。
清欢显然没料到枯死的木头竟然开了窍,愣了一瞬,嘴边却不由上扬了起来,她搂他搂得愈紧,继而主动回应加深这个吻,唇舌交缠,攻城略地。
直至清欢的手向下摸索到秦铮的腰带,眼看着今晚就要成事,偏生这时有人敲了门。
犹如两个交颈鸳鸯硬是被人拎着后脖子给扒拉开似的,惊醒过来的两人面色都算不上太好看,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地,一个人隐在了暗处,另一个人扭着腰去开了门。
来人是玉箫阁里的红鸢姑娘。
她这人出了名的爱装清高,看不惯清欢这等相貌一般脾气还大的,初时同清欢吵过几次架,吵得久了,便也能平心静气地坐下喝杯茶,说上那么一些体己话。
红鸢连夜来找清欢,自然不是来寻她晦气的,她同清欢道:“你今夜赶快收拾细软离开此地,明日便来不及了。”
“怎么?”清欢却不见丝毫慌张,斜着眼睛问她。
“还记得前几年被你打断腿的那个秀才孙凌吗?不知得了什么造化,他考中进士,娶了个京官的女儿,如今回来这桑林县当了县官,今晚带着人声势浩荡地来玉箫阁寻你麻烦,要报那断腿的仇。”
红鸢连夜偷跑出来的,此刻还微微喘着气。她平她刻薄的模样清欢见多了,如今一双美目流盼却蓦地生出那么一丝焦虑,清欢反倒觉得有趣。
清欢这时候面上还是带着笑的,她环着胸道:
“左不过这一条烂命,他又能拿我如何?反倒是你,平日总咒我早死,今儿个怎生还来提醒我逃命?”
红鸢见她依旧浑然不畏,还反过来打趣她,全做好心喂了驴肝肺,气得帕子朝清欢面上一甩,说了声好自为之,转身就走。
这世道还挺可笑,食禄之人辜恩背义,所作所为皆是小人行径,反倒是那些遭世人鄙夷唾弃的下等人比谁都要爱憎分明。
清欢忽然在红鸢走至半路时开口唤她。
而红鸢偏头,便瞧见幽暗光影下清欢纤细的身影。清欢声音不大,在沉寂夜色里却让人听得分明:
“红鸢,我都记下了,往后若还有机会,我总会还的。”
“那倒看你还有没有命来还了。”红鸢话已然至此,便也不再多言,提灯入了夜色中。
两个风尘之人,总无端多了那么一丝江湖气,换他人来看总该觉得过于滑稽。
可秦铮却自始至终没什么情绪。
毕竟这两个女人在秦铮看来,同这天下千千万万人都没什么区别。
清欢将门栓插上,回头看着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秦铮:
“我说过,我未曾摆脱贱籍时,靠着玉箫阁挂牌混口饭吃,摆脱了贱籍,又忘了一个人的时候该如何去活,我依托他人已经习惯了,如今除了你,没人能救我。”
秦铮总听不得清欢说这些话,继而皱眉。
“我不会管你的死活,若真像你所说那般,得依附他人才能活,还不如早点死了干脆。”
他说完便进了屋,冷漠得同方才捂着他眼睛吻她的男人判若两人。
清欢也不恼,只歪头笑骂了句:
“小心眼!”
将将骂完,却被屋子里飞来的一件外袍兜头罩下。
就是这么个男人,前脚才说过不管她死活,后脚便扔了件衣服出来让她披上。
端的是口是心非的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