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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大虞王朝最尊贵的长公主,也是皇室唯一的子嗣。
父皇曾一纸诏书昭告天下,待我诞下皇长孙,便将王位传予我。
可尽管如此,我扶持的四位驸马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甚至我钟情的萧砚辞,也屡屡在我投怀送抱时将我推下床榻。
我以为他身为佛子祭司,只是恪守本分,
却转身看到他将佛珠缠在浣衣局宫女江婉清的手上,动情喘息。
“清清,我娶公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自古无女子当权,陛下不过是借公主的肚子诞下皇长孙立储。届时我辅政为摄政王,定风风光光娶你。”
“我的心中,也只有你一人。”
挑选皇夫前夕,父皇问我心意。
我想起那四位嫌恶的眼神,勾唇一笑。
“我既要当大虞的女皇,我的男人必须以我为尊。”
“我选......大周质子纪无咎。”
父皇忧心道:“纪无咎虽为战神,可遭人陷害已成痴傻。皇儿真的要嫁吗?”
01
不远处,纪无咎因奴才抢了他的蹴鞠,正蹲在地上抹眼泪。
我收回视线,看向一脸凝重的父皇。
“他是痴傻,可他长得好看,也永远不会背叛我。”
我强调了“背叛”二字,父皇虽有疑惑,神色却在瞬间豁然起来。
“朕本以为你与萧砚辞他们一起长大,皇夫也必定从他们四人之中选择。”
“但罢了,这天下以后都是皇儿的,又何况一个男人呢?”
听着父皇口中对我的爱护,我心中顿觉一片温暖。
父皇为了母后遣散了后宫,一生只有母后一人。
后来母后在生我时难产而亡,他顶住了朝中大臣的压力,拒绝再选妃立后。
并从小教我治国之术,告诉我:男子掌权,女子亦可。
但父皇这样的作为落在世人眼中,总归不被理解,甚至所有人都觉得父皇是在借我的肚子诞下皇长孙立储。
包括萧砚辞他们,几个在我的扶持下坐上高位的男人,看不上我,又嫌弃我。
我讥讽笑笑,继续向父皇道:
“三日后就是大周前来签订协议的日子,我与纪无咎的婚事,就在那日宣布吧。”
说完,我抬脚走出假山凉亭。
萧砚辞几人在外面等我。
他们个个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像是生怕我向父皇选中的皇夫是自己。
尤其是萧砚辞,他一身素白袈裟,修长的手指捏紧佛珠,看向我时一脸厌恶。
“公主方才和陛下说什么了?又选了谁当皇夫?”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旁的状元陆惊鸿一声嗤笑。
“公主若是还有些面皮,就该知道我们四人中没有一人想娶公主,你何必像那青楼妓子一样,倒贴不放?”
裴霁霄身为太傅,端出一副老师的架子教育我:
“公主,您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任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跟她费这么多话做什么?”
沈烬渊长枪一立,睨着眼看我,语气中满是讥讽。
“公主大人,砚辞已经心有所属,不可能和你成婚当你的皇夫!”
看着四人统一战线,一副讨伐我的样子,我越发觉得好笑。
我侧身让出通往凉亭的路。
“父皇就站在那里,既然都不想娶我,去和他说便是。”
“不然一会儿,他就要走了。”
父皇虽为天下之主,但从不以强权压人。
如果他们真有胆量,跑到父皇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意,父皇必然不会逼他们娶我。
可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敢在我面前表达不满。
说到底,一是觉得我会顾及一起长大的情意,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二来,是不愿放弃自己手中已有的权力。
果然,听完我的话,四人齐齐变了脸色。
尤其是沈烬渊,他手中的长枪杵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虞昭,你明知道皇命不可违,你让我们去找陛下说明白,岂不是让我们去做掉脑袋的事?”
萧砚辞脸色难看,上前一步护住几人。
“公主,烬渊性子直,不懂你那些弯弯绕绕。”
“我可以当你的皇夫,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难他们三人,放他们自由。”
萧砚辞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真应了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沈烬渊几人满脸感动地看着他。
裴霁霄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训斥我:
“虞昭,纵然你是公主,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你强嫁砚辞,拆散他和清清,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听到裴霁霄这样说,我还是难免生出苦涩。
我曾掏出满腔真心对待眼前四人。
怀正二十五年,大虞瘟疫,我翻阅医书,呕心沥血研究出防疫之法,并将其交给裴霁霄,一举将他推上太傅之位。
怀正二十七年,大周来犯,我跟随沈烬渊上战场,帮他排兵布阵,挡下三次致命偷袭,班师回朝后,我向父皇为他求来禁卫统领的职位。
同年,礼部尚书贪污受贿,我跪在御书房前三天三夜,力保尚书之子陆惊鸿,为他求来科考的机会。
至于萧砚辞,十二年前,我把他从一个风雪夜救回来,对他一见倾心。
又把自己的多项功绩记在他头上,推崇他为大虞的祭司。
我也曾丢弃所有脸面向他高调示爱,甚至向戏子讨教,用尽浑身解数只为看他对我动情。
可他只是冷着脸将我丢出门外,再骂我一句“不知廉耻”。
想到从前种种,我眼眶微红。
刚想开口与他们划清界限,就听江婉清的声音突然传出。
“公主,我愿意离开砚辞哥哥,求您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02
江婉清提着裙摆,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萧砚辞眼中划过一抹疼惜。
他伸出握着佛珠的手扶起她,而后又压抑着愤怒看向我。
“虞昭,你又逼清清做什么了?我已经答应做你的皇夫,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沈烬渊三人也纷纷把江婉清护在身后,满眼提防地看着我。
这样的场面,我已经见怪不怪。
六年前,从小陪伴我的奶娘因病去世,为让她安心,我将她乡下的孙女江婉清接进宫中,好生照顾。
却不料江婉清手脚不干净,不仅偷拿父皇送我的生辰礼,还仗着自己身份特殊,随意打骂伺候的宫女。
我给过她无数次机会,她却屡教不改,变本加厉。
最后一次,她差点搞砸邻国使者的接风宴,我忍无可忍,将她罚去浣衣局。
江婉清跪在我脚下,说自己只是寄人篱下,一时糊涂。
见惯了我的坚强与不服输,江婉清这样的声泪俱下惹得萧砚辞几人怜惜。
萧砚辞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欺压弱小,仗势欺人。
又在江婉清入了浣衣局后对她多加照顾。
萧砚辞二十岁生辰,江婉清出现在祭司府为他庆生。
那时她已经与萧砚辞密不可分,席间更是和沈烬渊几人打成一片。
我见她腰间没有准许出宫的令牌,问她是不是偷溜出来。
她却噗通跪下,疯狂地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公主,都是我的错,是我非要出来给砚辞哥哥庆祝生辰,跟砚辞哥哥没有关系。”
“你要罚,就罚我吧!”
那天萧砚辞发了好大的火。
他摔碎了我送给他的玉佩,那是我差点把眼睛熬瞎,亲手雕刻的生辰礼物。
他也骂我恶毒,说我身为公主,好大的威风。
他更是说:“虞昭,现在立刻马上给清清道歉,不然,我绝不会娶你。”
我对萧砚辞毫无保留的喜欢,成了他拿捏我的把柄。
可我那时真的很怕他不娶我,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所以我忍下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放下公主的骄傲,向一个奴婢道歉。
我本以为这样的低姿态能换来萧砚辞对我的改变,
可此后三年,江婉清手上划破口子,走路崴到脚,甚至月事肚子疼,
落在萧砚辞几人眼中,都是我在欺负她。
我就这么不清不楚地道歉,道了整整三年。
但现在,我不要道歉,也不要萧砚辞他们了。
我抬眼看向护着江婉清的沈烬渊三人,又看向萧砚辞,唇齿轻启:
“本宫何时要你做我的皇夫了?”
03
萧砚辞一愣,脸上划过一抹愠怒。
沈烬渊三人却面色大骇,像是生怕我把皇夫的人选落在他们身上。
我瞧着他们的模样,自嘲笑笑。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现在却都将我视为洪水猛兽。
我一时不知道是难过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
总之,我不想再和他们做太多争执。
我抬脚要走,却被萧砚辞一把拽住胳膊。
“虞昭,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闹脾气?
我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觉得。
这么多年,因为害怕萧砚辞讨厌我,在他面前我从没有发过脾气,更别提无理取闹。
沈烬渊的视线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拍拍手。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知道砚辞打算把你的水利计划以清清的名义呈给陛下,所以才生气。”
“虞昭,你已经是公主了,要功绩也没什么用,不如拿给清清,让她解除她的奴籍。”
看着沈烬渊理所应当的模样,我只觉得好笑。
偏偏裴霁霄和陆惊鸿二人觉得他说得对极了,纷纷附和。
“虞昭,任何功绩对你来说,都是无关紧要,但对清清来讲,却可以改变她的一生,你不能这么小气。”
“你之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清清的事,现在弥补一下她又怎么了?”
萧砚辞也看着我,揉揉眉心。
“我答应你,只要清清消除奴籍,我马上和你成婚。”
他语气中的疲惫,叫这句话成了对我忍耐许久后的怜悯赏赐。
仿佛我眼巴巴等着,只为求他给我一个施舍的名分。
江婉清突然拉住他的手,眼泪说掉就掉。
“不要!砚辞哥哥,如果我的自由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那清清宁肯不要!”
她又跪在我面前疯狂磕头。
“公主,都是我不好,我不要这个功绩了,求你不要逼砚辞哥哥,不要......”
萧砚辞瞳孔一缩,立马扶起江婉清,心疼地看着她额头的红肿。
“清清......你怎么这么傻......”
江婉清靠在他怀中,小声抽泣:“砚辞哥哥,我不想看你为我牺牲......”
萧砚辞沉默了半晌,而后看着我,一字一顿:
“虞昭,你让我们每个人都这么痛苦,你开心了,你满意了吗?”
“如果早知道认识你,会让我失去自由,失去成婚的选择,那我宁愿从未遇到过你!”
他的话掷地有声,像是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我咬紧牙关,却又在看到角落里抱着蹴鞠、不知站了多久的纪无咎时猛地松开。
算了,等三日后我宣布与纪无咎的婚事,一切,就都结束了。
04
而后三日,我再没见过萧砚辞几人。
再见时,他四人一脸冷色,随我一起接待大周的使者三皇子。
宫宴步入尾声,三皇子突然站起身,朝着父皇的方向敬了一杯酒。
“五年前一战,大虞与大周签订和平协议,为表诚意,我国将战王纪无咎送至贵国。”
“如今协议续签,贵国也当拿出点东西,以表你们的诚意。”
三皇子目光灼灼,如同一只捕食的野兽,直直落在我身上。
“虞昭公主聪慧过人,美若天仙,又没有婚约在身,不如嫁给本王,以证两国之好。”
宫宴之上,顿时人声嘈杂。
萧砚辞突然从后方上前,拦在我面前。
“不可!虞周两国相距甚远,三皇子许是消息不通,虞昭公主,已是我的未婚妻。”
他神色坚定,不容置否的语气叫我有些恍惚。
萧砚辞不愿娶我,又不想我绑住裴霁霄几人。
我去和亲,对他们来讲是最好的结局。
怎么这时他反倒出来阻止了?
不等我细想,沈烬渊上前一步,冲萧砚辞低吼:
“砚辞你疯了?这时候承认和虞昭的婚事,清清怎么办?”
陆惊鸿也一片急色:“虽然虞昭认定了你,非你不嫁,可陛下的旨意还没有下达,一切就都有回转的余地。你现在站出来,一切就都完了......”
裴霁霄虽没说话,可面上也尽是不解。
萧砚辞看了一眼我,又目视前方,轻声道:
“大周此行本就目的不纯,提出和亲,更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
“一旦拒绝,大周便可以此为借口,重新发动战乱,到时,我怕......护不住清清。”
“更何况,陛下本就把我们四人当做皇夫培养,若此时无人站出来,导致公主被送去和亲。那时别说清清,就是你我几人,都要承受天子怒火......”
裴霁霄听他这样说,抿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走到宫殿中央跪下。
“陛下,臣心仪公主已久,还望陛下将公主许配给臣。”
沈烬渊同样叩首,大声向父皇证明对我的爱。
“陛下!臣与公主青梅竹马,早就对公主心生爱慕,臣愿放弃官职,只为与公主厮守......”
陆惊鸿亦是如此跪在父皇面前。
被大虞最优秀的四名男子同时示爱,宫宴上的所有女人齐齐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却觉得这目光犹如滚烫的铁水浇在身上,灼得叫我发疼。
这些曾经厌弃我、恨不得逃离我的男人们,此刻为了护住江婉清,竟都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
听起来多么悲壮,多么无畏!
可对于我,又是多么可笑,多么讥讽!
三皇子摇着折扇,面色不悦。
“虞皇,若贵国不想与我大周结两姓之好,大可直说。如今这般,是在折辱我大周的脸面吗?”
父皇脸色凝重,却不知如何作答。
我深吸一口气,踏上殿中央。
“三皇子说笑了,三皇子英勇之姿,本宫早有耳闻。只是本宫已选定准皇夫,确实无法与您结一段情缘了。”
三皇子目光扫过萧砚辞等人,忽而嗤笑:“皇夫?是方才那位清高的佛子祭司?”
我摇头笑笑:“自然不是。”
话落的瞬间,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我。
毕竟我不知廉耻地追在萧砚辞身后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想嫁给他?
萧砚辞也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他眼底的情绪,我竟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激动,还是难过?
但我早就不想分清楚。
不远处的纪无咎已经换上官服,丰神俊朗。
我走到他身边,在萧砚辞骤然瞪大的视线中牵住他的手。
“他就是本宫的准皇夫,大周战王,纪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