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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半夜我在外面解手,却在林子深处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那张脸旋转一百八十度,嘴巴咧到后耳根,对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揉了揉眼睛,那张脸好像就离我更近了几分。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疯了的爷爷就捂住我的口鼻,把我拖回家里。
一回到家,我爷就用锅底灰往我脸上涂,他反复念叨一首童谣:
“月光光,咔哒响,敲你窗。”
“无脸猴,空眼眶,亲娘认不着......”
01
我问爷爷:“什么是无脸猴?是那张脸吗?”
我爷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空洞的眼神里满是血丝。
他摸着自己脸皮,颤抖地说:“无脸猴回来了,它要抢走我们的脸皮。”
我爷往我脸上抹完锅底灰,就要把家里唯一的电灯给关了。
“干什么干什么?大半夜的,吵不吵?”
我爸,我妈,还有我哥都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我爸劈头盖脸就是对着我爷一顿骂。
我爸最讨厌我爷,天天问我爷什么时候死,死了他好办白事收钱。
我爷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三娃子!无脸猴回来了!它要报当年的仇!你快跑!”
我爸听了嗤笑一声:
“老东西!说你妈的胡话呢!什么无脸猴?敢回来老子一刀劈了它!”
我妈也附和着说:“就是就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估计在外面都老死了吧!”
这时候我怯生生地说:
“爸,我在外面林子深处,好像看到了一张笑脸,嘴巴咧到耳后......”
我还没说完,我爸给了我一巴掌。
“胡说什么东西!”
可尽管如此,我爸脸色却变得惨白无比。
他对我妈说:“你......你去林子里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妈额头上也渗出细细的汗珠:“我......我不去,强子你去看看。”
“对!强子你去看看你妹是不是撒谎!”
说着,我爸和我妈就把我哥推到了门外面。
我哥紧紧抱着着门沿,哀嚎着说不去,可架不住我爸我妈两个人推他。
我哥被推出去后,我爸立刻就把门关上了。
门外,刚开始还有我哥的哭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我妈在求菩萨保佑,我爸喝起了啤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爸喝完了三瓶啤酒,我哥还没回来。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我妈浑身发抖:“强子......强子是不是出意外了?”
我爸打了个酒嗝说:“不能,估计这小子在外面睡着了,再等等!”
可现在是冬天,我哥在外面怎么睡得着?
就在这时,我爷忽然暴起大喊:
“无脸猴回来了!它回来了!”
“一张脸皮不够!它要两张!三张......”
“千万别开口!千万别开口!”
我爷双手举过头顶,发出刺耳的尖叫。
我爸眉头一皱,拽着我爷的头发往桌子上狠狠砸去。
“叫什么叫!再叫老子把你扔出去!”
我爸发火了,全家都不敢说话。
我爷磕掉两颗牙齿,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东西。
“啊呀!”
也就在这时候,我妈忽然发出尖叫,一屁股摊在地上。
顺着她的目光,我们这才看到。
在窗户外,一张咧到耳后根的人脸紧紧贴着窗户玻璃,鲜血缓缓流淌下。
我爸我妈吓得哇哇乱叫,只有我爷流着眼泪,打开窗户。
这时我才看清,那张脸是我哥的。
他被剥了脸皮。
脸皮还贴在窗户外,好像在告诉我们,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咯咯!咯咯!嘻嘻嘻!”
我听到在院子外,传来一声声恶作剧般的奸笑,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夹杂着血腥味传来。
02
窗户打开,我爸颤抖着手取下我哥的脸皮,缓缓说:
“才第一张脸皮......”
我看到他的眼神中有恨意,但更多的是害怕。
我妈揪着头发说:“我们当年就不该吃那个东西......啊啊啊!报警吧!让警察打死它!”
“报警?你想让老子坐牢?门都没有!”
我爸越说越气,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后找出一把斧子紧紧握在手里。
“不就是一只畜生吗?敢来老子就劈了它!”
话音刚落,外面却传来一阵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是咚咚的敲门声。
“爸!妈!我好痛啊!快让我回家!”
“我要回家......”
外面,我哥的哭声忽然响起。
我妈征了征,顿时老泪纵横,发了疯似的就要去开门。
我爸直接拽住了她,把我哥的脸皮丢在地上。
“张桂芬,你傻了吗?你看清楚,你儿子已经没了!”
“那东西想把门骗开,把我们都害死!”
我妈哭着说:“那怎么办?这东西都会学人说话了,我好怕!当年都怪你!”
外面我哥还在哭喊,不过,那声音却越来越尖,好像吊着嗓子一样。
“爸!妈!门开来!门开来!”
那声音越来越愤怒,我听到门外传来滋啦滋啦的挠门声。
我吓得不敢动弹,我爷一直哭着说造孽造孽。
就在这时,一阵枪响。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爸和我妈对视了一眼。
“三哥,你家门外趴了一个山猴子,我开枪打它。”
“可惜没打中,不过把它吓跑了!”
是我四叔的声音,他是我们村里唯一的猎户,原来是他开的枪。
我爸这才松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老弟幸好你来了,当年那东西回来了!你大侄子已经遭毒手了。”
这时候我叔看了一屋的狼藉,深深喘了口气说:
“真是那东西回来了?还会说话了?”
“那不是成精了吗?这样我们全家都得死。”
“我看不如去镇上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再回来!”
我爸点了点头:“好,明天就去。”
我叔赶紧说:“那不成,今晚上估计这东西还得来,到时候用枪恐怕吓不到他了!”
我爸说:“躲在房子里,还怕它?”
这时候,我看到院子外,有个东西黑乎乎的,在地上扭来扭去,还发出呃呃的声音。
我妈也注意到了,走上前一看,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
是我哥,他的脸皮被剥了,舌头也被什么东西咬断,只剩下半口气。
我叔叹了口气:“快去镇上,说不定还能救!”
只有镇上有家小卫生所,去那里起码要两个多小时。
我爸赶紧去套驴车,正在这个时候,我爷却拉着我爸不放。
“三娃子,不能走。”
“无脸猴聪明着呢,故意留小强一命,它在路上等着你们咧!”
听了我爷的话,我爸低着头在房间踱步。
我妈哭哭啼啼地说:“你是不是人啊?你儿子都这样了,你还不敢去镇上?”
我叔也说:“哥,家里不安全,去镇上吧!”
最后我爸点了点头说:“去镇上。”
不过,我爷说什么都不去镇上,还拉着我爸的衣服不让他走。
03
我爸直接把他关进了家里的地窖。
那个地窖我进去过,里面有个不大的笼子,地上还有暗红色的血迹,我一直很怕这个地方。
爷爷在地窖里发出嗷嗷的声音,好像在哭。
我爸带着我们一家去镇上卫生所。
路上,我坐在驴车上,驴车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夜里静悄悄的,我爸他们都不说话,一直在闷头赶路。
我心里别提有多害怕了。
那张诡异的笑脸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去镇上要先出山,大概到了山半腰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后面好像传来吱吱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笑。
那个笑声好像越来越近,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我壮着胆子说:“爸,后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爸听了猛地回头一看,看了一会没好气地说:
“哪有什么东西?你听错了!”
我明明听见了,那笑声就跟在后面。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回头看,生怕看到那张诡异的笑脸。
可那个诡异的笑声越来越近了,我听的越来越清楚。
“爸,后面真有笑声,我好怕!”
我几乎是哭的喊出来。
“发什么疯?哪有什么声音,老子正烦着呢!”
我爸很不耐烦了。
我看向我妈我叔,他们都听不到这个声音。
我不敢说话了,盯着天上的月亮,只盼望什么时候天亮。
可那个笑声越来越大,几乎就在我耳边了。
我看向我爸,刚要说话却感觉到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碰我。
与此同时,浓烈的血腥味和臭味钻到我的鼻子里。
“嘻嘻嘻嘻!”
我猛地转过头,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张脸,皱巴巴的,好像被剥去了脸皮。
嘴角咧到耳后根,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线。
它蹲在车尾,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食指伸到嘴巴前,好像在让我闭嘴。
04
“啊呀!”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瞬间发出尖叫。
我叔反应最快,抬起猎枪就是“砰”的一声。
打中了吗?
火药味呛的我剧烈的咳嗽,我浑身都在颤抖,面前却空无一物。
“妈的!跑哪去了!”
我叔举着枪瞄准,嘴里破口大骂。
还是我爸眼尖,指着前面大喊:
“在前面,它要过来了!快开枪!快啊!”
砰!
我叔又开一枪,我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烟雾散去,我定睛一看。
打偏了,我叔把我家那头驴脑袋打出花来。
驴车顿时就停下来,周围静悄悄的,不知道无脸猴跑哪里去了。
“这畜生!老子崩了它!”
我叔重新装弹,端着枪,眼神警戒地看着四周。
半天功夫,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有被崩了半个脑袋的毛驴,在地上剩最后一口气呜咽着。
“哎哟!你这什么枪法?”
“没了驴拉车,我们怎么去镇上?”
我爸看着毛驴,气鼓鼓的骂我叔。
我叔瞪了我爸一眼,手里的枪攥的紧紧的。
半天他才说:“我哪里知道?再说这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事情!”
半夜静悄悄的,忽然传来了我妈的哭声。
“强子快不行了,你们快拿个主意啊!”
我爸眉头拧成一团。
山里风冷飕飕的,现在回去也不是,去镇上也不是。
别说无脸猴就在暗处,光是这冬天在外面歇一晚,恐怕都要出事。
“对了,半山腰不是住了老表顺子一家吗?我看要不去顺子家歇一晚?”
我叔忽然说。
我爸顿了一会说:“对!去顺子家!顺子家房子大,安全些。”
顺子是我表叔,他家就在半山腰。
我松了口气,能去顺子家就好了。
可这时候,却传来我妈幽幽的声音:
“回家。”
黑夜中,我看不清我妈的脸色,反而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爸语气有点加重:“我说了算!去老表家!”
可我妈继续说:
“回家。”
那声音有点尖细,不像我妈平时说话的声音。
我打了个冷颤,心脏砰砰乱跳。
我爸怒气冲冲:
“听不懂老子说话!听老子的话,去老表家!”
我妈却还说:
“回家。”
“回家。”
“回家。”
我妈的声音越来越尖,空气中的血腥味都快呛鼻。
“不对劲!”
我叔猛然对着天空开枪,借着一瞬间的火光。
我爸我叔都惊愕地看向我妈。
夜色下,我妈背后探出一张皱巴巴的脸,额头上明显有着被剥皮的裂痕。
那张脸嗤嗤笑着,发出和我妈一样的声音。
“回家!回家!”
猩红的眼睛狡猾的看着我们,一只爪子把我妈的喉咙刺破了,另一只爪子在剥我妈的脸皮。
“呃呃!”
我妈发出呃呃的声音,鲜血从脖子上缓缓流淌。
“快开枪!”
我爸朝我叔大喊。
我叔端着枪的手在颤抖,他怕打到我妈。
瞬息的功夫,我爸从我叔手里抢过猎枪,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
烟雾散去,我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那只无脸猴却又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