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半个城区，方弈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风干，整个人的情绪随着耳边的风声逐渐趋于冷静。

视频里拍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们想让客户看见的，并不代表现实中的小区就长那个样子。

而且昨晚他走的是侧门，视频中的花墙在更靠近正门的位置。

电动车停在小区大门口，方弈在门口保安的呵斥声中刹住车，抬头凝视上方的金色牌子。

明明被收拾得锃光瓦亮，他却觉得上面布满了褐色的锈迹，透着不祥的气息。

他推着车走到保安面前登记访客信息，“大哥，我是中介，第一次来，您能不能告诉我11栋怎么走？”

“11栋？那房子居然还有人看？”保安大哥瞬间缩回手，让方弈拿笔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我看你小子不是好人啊！”

方弈从胸口拿出工作证，“证件在这儿呢，绝对没骗您！”

保安大哥手一挥打开牌子，满脸不耐烦，“啧，这玩意儿蒙不了我。”

“不是——”

“老实说你去哪栋，找谁，让业主打电话过来核实。”

他油盐不进，方弈也是有口难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圈。

见状，保安室里走出来了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来干啥？”

“我来找钥匙！昨天带客户过来看房，钥匙丢在里边了！”方弈一身汗水，看起来十分真切。

大汉皱眉上下打量他一番，“昨天？什么时候？”

“晚上八点半。”

“昨天我值班，没见过你。”

方弈指着北门的方向，“我从那个门进的！”

两个保安脸色大变，“北门？！”

“是啊，北门。”方弈发现了不对，刚才他来的时候似乎是从小区北边路过......

那附近并没有路！

更不用说那条路通向的大门......

“小兄弟。”大汉身上的敌意消失，“你是中介？”

“是啊。”

他低咒一声，掐灭了手里的烟，“听哥一句劝，11栋，别碰。这几天没事儿多晒晒太阳，晚上早点儿睡觉。”

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方弈那点儿刨根问底儿的兴趣被成功激起，“哥，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嘘。”大汉烦躁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支不分正反塞进方弈嘴里，“哪儿来滚哪儿。”

方弈还想说话，另一位保安大哥扯着他的胳膊走到边上，“你就听他的吧，那地儿邪性，多说没好处。”

“要不您给我透个风，我回去也好交差。”方弈看着神色匆匆的行人，大致也明白了11栋发生了什么，“我老板都发话了，您体谅体谅？”

“啧，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大哥话说一半抬头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俯首到他耳边飞速道，“说这事儿容易倒霉，倒血霉！”

方弈点了点头，“哥，您就给个准话，11栋是不是跟那种事有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见保安大哥有口难言的模样心里有了数，“行，您不方便说就算了。”

“你那钥匙......”

“您不让我进，那只能劳烦您跑一趟嘞。”方弈咧嘴一笑，一时间分不清是11栋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更为恐怖，还是他更吓人一些。

保安大哥瞬间缩回手，“我可不干，你另请高明。”

“我客户还等着我拿完钥匙去看房呢，您不让我进去，也不愿意帮忙跑这一趟......”方弈拿出两张纸顺手递给他一张擦汗，“咱都是打工人，都不容易，您也别难为我了。昨天晚上我过来的时候这大门口就是没人，您要是不信就去翻监控，我肯定来过。”

言之凿凿，令人信服。

加上他们值夜班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左眼盯监控，右眼刷视频或者打两把牌，漏看一个什么人也是常事。

他有些动摇，“小兄弟，真不是我为难你，你打听打听这一片的规矩，没人让你进去，你真不能进。”

方弈：“......”

要是能从网上搜到这破小区发生过什么，他还用费这个劲跑一趟？

按理说出过命案或者多起命案的小区都应该特别出名才对，怎么到这里就什么消息都没有，连保安和居民都三缄其口。

他试过找大爷大妈唠嗑，但是人家压根不搭理他，半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一下，垮着脸匆匆离开，仿佛他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病原体。

哪怕他当小羊人的时候，也没在学校里遭受过这种冷眼。

“大哥，您要是不乐意，那您就跟我过去，在楼底下等我两，不，一分钟。”方弈再次提出要求，“一分钟，算上我上楼下楼，停不过十几秒，也就能开个锁，您能放心了吗？”

11栋统共也没几个人住，来的时候他又查了一遍登记的房源，那个单元总共就租出去的两户，其余的房子现在全空着。

更奇怪了，空这么多房子，来过的中介肯定不少，怎么就非得把他卡在外头呢？

大哥认命地点了一下头，“就一分钟，快去快回。”

“谢谢您。”方弈把电动车钥匙扔进口袋，小步跟在他身后走进小区。

从正门一进去，阴冷的气息将他全身包裹住，他感觉自己野性的基因即将被唤醒，那种作为猎物被盯上的直觉令人心里发毛。

保安大哥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仔细听能听见他小声哼唱着跑调的歌壮胆。

调拐到了方弈姥姥家，他听了半天愣是没听出什么玩意儿。

走了不到十分钟，方弈已经能看到那栋比起周围其他房子更为破旧的建筑，倒是和梦中的情景严丝合缝，包括一楼那扇护栏坏掉的窗户。

他把车钥匙和身份证还有工作证塞进保安大哥手里，“先压在您这儿，我去去就回！”

哪有什么丢了的钥匙，他就是想趁着白天胆子大进去看看。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方弈三步并做两步，快速冲上楼，一口气把钥匙插进去，拧了好几下都没能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