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声嘀咕着，却被闵氏听见，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宋承霄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花厅内，郑老夫人正端坐在主位上，周围簇拥着几位贵妇人和小姐，言笑晏晏。

郑夫人领着闵氏一行人进来，笑着道：“母亲，宋夫人带着宋大姑娘和宋小公子来给您贺寿了。”

郑老夫人虽年过六旬，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锐利如鹰。

她抬眼，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宋昭宁身上。

不由微微一怔。

她自是听儿子提过，宋家这位大姑娘自小便被送去了慈云庵，长在庵堂。

在那种乡下地方长大的姑娘多是唯唯诺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俗气。

然而眼前这少女的气质，竟与京中那些名门闺秀不相上下。

她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和蔼地笑道：“宋夫人有心了，快请坐。”

闵氏连忙拉着宋昭宁上前，笑道：“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昭宁这孩子特意为您准备了寿礼，还望您笑纳。”

宋昭宁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奉上，轻声道：“昭宁祝老夫人松鹤长春，福寿绵长。”

她声音清润，举止从容，郑老夫人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微微颔首，“起来吧。”

闵氏连忙示意宋昭宁上前献礼。

讨了郑老夫人，这桩婚事定下，她也不必再上赶着讨好宋昭宁。

宋昭宁乖顺的上前，弯腰双手奉上。

郑老夫人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卷工整的经文，字迹清秀端正，笔锋间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抄的？”

宋昭宁点头，“是。”

郑老夫人细细看了几行，赞道：“字不错，心也诚。”

一旁的闵氏见宋老夫人满意，心中暗喜，看来这婚事十有八九了！

郑夫人见郑老夫人也对宋昭宁颇为满意，亲热地拉过宋昭宁的手，“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听说她这些年住在慈云庵便是为全家祈福，我原以为这孩子只是极有孝心，今日一见，这模样性情我都喜欢的紧。”

闵氏听郑夫人嘴里说出这话，脸上的喜色难以遮掩。

这婚事成了！

郑老夫人笑了笑，淡淡道：“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话虽不热烈，但已是认可。

闵氏大喜过望，连忙附和道：“昭宁自小在慈云庵长大，性子安静，最是乖巧。”

郑老夫人点点头，又看了宋昭宁一眼，忽然问道：“在庵堂住了多久？”

宋昭宁答道：“回老夫人，十年。”

“十年......”郑老夫人若有所思，“可觉得清苦？”

宋昭宁眼眸低垂，看起来格外娴静乖顺，“清静之地，修身养性，不觉辛苦。”

郑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没再多问。

她道：“我平日里对佛经也有些研究，但定是不如你熟悉，你可能为我解惑？”

宋昭宁微微欠身，“昭宁不过略通皮毛，若老夫人不嫌弃，愿尽绵薄之力。”

郑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对宋昭宁道：“来，坐到我身边来。”

宋昭宁乖巧地应了一声，走到郑老夫人身旁坐下。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顿时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宋大姑娘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听说是宋家早年送到庵堂养大的女儿，今日才回府不久。”

“气质如此出众，倒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闵氏听着周围的议论，心中越发得意。

她那些银子没白花。

就在众人言笑晏晏之际，忽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苍白，“老夫人，夫人，不好了！少爷......少爷他......”

郑夫人皱眉，“慌什么！少爷又怎么了？”

丫鬟颤声道：“少爷不知怎么又跑到了前院......”

郑夫人眼神如刀，狠狠剜了丫鬟一眼。

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只让她们看着明远都看不住！

她忍者怒意，“跑了就再带回去，这还用我教你？”

那丫鬟大喘气，这会儿才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少爷冲撞了嘉懿县主，县主摔了一跤......”

丫鬟话没说完，郑夫人已经满面惊骇，猛地站起身，“什么？！”

宋老夫人也面色大变，“县主怎么样了？！”

丫鬟吓得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县主昏迷不醒......”

郑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啪”地掉在地上，檀木珠子滚了一地。她顾不得仪态，急声道：“快带路！”

花厅内宾客顿时骚动起来。

郑老夫人曾是老靖王的义女，自小与嘉懿县主一同长大，也是因着打小的情分，嘉懿县主才会亲自来郑府给郑老夫人贺寿。

否则也郑家的门第，可搭不上皇室的边儿。

宋老夫人知道嘉懿县主会来，一早让管家在外等着，只等嘉懿县主一来便来通报，却不想管家还没来得及通报，郑明远就将人给冲撞了。

郑老夫人脚步踉跄地往前院赶去，宋昭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低声道：“老夫人当心脚下。”

郑老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前院回廊下，嘉懿县主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

郑明远被几个小厮按在一旁，还在痴痴傻傻地喊着：“媳妇......漂亮媳妇......”

“去请大夫了吗？”郑夫人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管家连忙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离咱们府上最近的民安堂也要两刻钟，县主的情况瞧着......”

说这话时，郑夫人也发现嘉懿县主面色灰白，几乎看不进胸膛起伏。

郑夫人眼前一阵发晕，险些站不住。

嘉懿县主和郑老太太年纪相仿，都已至六旬，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摔一跤便是要命的事，且瞧着嘉懿县主的脸色，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若嘉懿县主今日在郑府出了事，郑家今日便完了！

郑夫人六神无主，转头看向郑老夫人，“母亲，这该如何是好？”

这摔倒的老人不能轻易挪动的道理都知道，谁也不敢去动嘉懿县主。

可眼看着嘉懿县主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分明就是快不行了。

闵氏瞧着，心里有些打鼓。

嘉懿县主今日若是在郑家出事，那郑家这门亲可不能结！

她正谋算着，却听耳边响起一道声音，“老夫人，我在慈云庵时曾随师太学过些急救的法子，可否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