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一愣，仔细回想方才所见女子的容貌，迟疑道：“她是......上回我们在都罗山遇到的那位姑娘？！”

月白锦袍的公子唇角微勾，瞥了眼少年，语气懒散：“阿七，你该多吃点核桃，补脑。”

阿七撇了撇嘴，嘀咕一句，“这姑娘两回模样完全不一样，小的认不出来才是正常，公子以为谁都像您一般眼神毒辣吗？”

“不过，小的倒是没想到，这姑娘竟还有这般本事。”

“这回她救了嘉懿县主，待县主醒来，定会重赏于她。”

“她也算是一夕之间攀上大腿了。”

月白锦袍男子只听着阿七絮絮叨叨，目光似有若无投向宋昭宁离去的方向，低低说了声：“有意思，看来这京城要热闹了。”

——

花厅内，宾客们已重新落座。

宋昭宁随闵氏坐在女眷席上，感受到四周投来的探究目光，她神色如常，只安静地用着面前的茶点。

闵氏却按捺不住心中喜悦，凑近低声道：“昭宁，你今日可给宋家长脸了！郑老夫人方才看你的眼神，分明是认定了你这个孙媳妇。”

宋昭宁轻轻放下茶盏，唇角微扬：“母亲说笑了，女儿不过是碰巧会些医术罢了。”

“你这孩子......”闵氏嗔怪地看她一眼，丝毫忆不起之前一口一口”丧门星”的事，“待会儿寿宴结束，郑夫人定会留我们说话。你可得好好表现，咱们争取今日就将婚事说定。”

然而一直到宴席结束，也并未有人来请闵氏。

闵氏有些着急，宾客都散尽了也不愿意离开，“再等等，许是他们一时事忙，没空过来。”

宋昭宁从始至终都神色淡然，仿佛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一般。

直到郑府管家言辞委婉的送客，“宋夫人，宋小姐，今日府上事务繁杂，老夫人身子乏了，改日再邀二位过府闲叙。”

闵氏脸色一僵，强撑着笑道：“是是是，老夫人今日寿宴操劳，是该好好歇息。那改日......”

管家微微颔首，态度恭敬却不容拒绝：“夫人慢走。”

出了郑府大门，闵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怎么会这样？明明你救了嘉懿县主，郑家怎么反倒......”

宋昭宁神色平静，目光淡淡扫过郑府高悬的匾额，轻声道：“母亲，回府吧。”

马车缓缓驶离郑府，闵氏仍不甘心地掀开车帘往后看，嘴里不停念叨：“不该是这样的啊......”

宋承宵被她念叨的不耐烦了，“娘，你着什么急。”

闵氏心中本就烦闷，语气难掩怒意，“你懂什么！”

她总觉得今日之事哪里有问题，可以她的脑子，她又想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

宋昭宁听着母子俩斗嘴，仿佛置身事外之人，毫无波澜。

她闭目养神，唇角却勾起一抹极难察觉的淡笑。

——郑家当然不会急着定亲了。

郑老夫人可是从靖王府出来的，她的心思比之闵氏，如溪流见海。

与此同时，郑家。

热闹散尽，郑老夫人难掩疲惫，她手抚着额头，阖眸对郑夫人蒋氏道：“和宋家的婚事先放着，不着急。”

蒋氏闻言愣住，犹豫片刻，忍不住询问：“母亲，夫君的意思是今早敲定此事，先前母亲也是答应的，为何现在又......”

蒋氏着实又些不明白了。

今日瞧着老夫人对那宋昭宁似乎也很满意。

郑老夫人睁开眼眸，浑浊的眼中带了些冷意，“你觉得宋家女如何？”

蒋氏摸不准老夫人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道：

“宋家姑娘虽长在乡野，却瞧着像是大家闺秀。不仅容貌秀美，竟还擅医。她又是个有福气的，今日救了嘉懿县主，有这救命之恩，她恐怕很快便能在京都站稳脚跟。”

“是啊。”郑老夫人意味不明的看着蒋氏，“一个长在乡野十年的丫头，一回京便遇着嘉懿县主出事，她还正巧会些医术救了嘉懿县主，这么好的事，怎么就便生落在她头上？”

郑老夫人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拍在案几上，发出一声闷响：“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蒋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一颤，手中的茶盏险些打翻。

她定了定神，试探着问：“母亲是怀疑...宋家姑娘与县主遇险一事有关？”

“老身活了六十余载，最不信的就是'凑巧'二字。”郑老夫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管这事儿跟宋家女有没有关系，宋家女都不似表面上瞧着那般单纯。”

“明远性子......天真了些，若给他娶一个满腹算计的妻子，他日后的日子能好过？”

蒋氏欲言又止。

可这门婚事郑廉心中早已有了计较，恐怕轻易改不了心意。

郑老夫人许是看出了蒋氏的顾虑，摆了摆手，“不急，先瞧着，若是老身多虑了，那宋家女也不失为好人选。”

老夫人都已经发话，蒋氏还能说什么，只能依言应下。

因着婚事未成，闵氏脸上挤不出个笑脸。

回了宋家，直接打发了宋昭宁赶紧回撷芳院。

宋昭宁什么也没说，径直回了撷芳院。

汀兰罱看她回来，没急着问什么，“姑娘饿不饿？可要备晚食？”

京城里的宴席都是摆出来给人瞧的，不是用来吃的，宋昭宁的确没吃饱。

她淡淡点头，“备一些吧。”

用过晚食，将其他下人打发的远远的，汀兰才小声问：“姑娘，今日事情可还顺利？”

宋昭宁卸下头上珠钗，“顺利。”

汀兰这才露出笑意，“这便好，小姐放心，就算那人被发现，也绝对查不到小姐头上。”

从日上三竿到斜阳归巢，宋昭宁今日在郑府一整日，便是为了嘉懿县主。

更直白些说，她答应去郑家，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接近嘉懿县主。

郑明远痴傻，郑家若有宴席或正事他一贯是被拘在后院的。

然而今日他却几次三番跑出来。

旁人只以为他是好奇“媳妇”，实则不然。

郑明远能跑出来，是因宋昭宁花钱收买了郑明远身边的丫鬟，故意松懈放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