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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沉舟,别紧张,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秦晚妆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废弃的汽车处理厂。
头顶,一架巨大的液压机仿似钢铁巨兽,沉默地悬停着,下方绑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是顾沉舟的母亲。
她优雅地坐在不远处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光在昏暗中明灭。
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红色的按钮。
一个连接着液压机启动程序的按钮。
顾沉舟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辆车上,他的母亲被堵着嘴,身体因恐惧而剧烈地抽搐,绝望的呜咽声被压抑在喉咙深处。
他能想象到,那台机器一旦启动,冰冷的钢铁会在数秒内压下,将车体连同里面的人,一起挤压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心脏仿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顾沉舟的血液在倒流,四肢冰冷,他猛地回头,看向那个他爱了整整十年的女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晚妆......她是我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求你,放过她......”
秦晚妆,制霸东海市地下世界的女王,她的手段,顾沉舟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从不做没有意义的恐吓。
“放过她?”秦晚妆轻笑一声,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显得愈发冷漠,“那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听澜呢?”
她站起身,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一步步走到顾沉舟面前,用冰凉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我告诉过你,谢听澜的身体经不起任何刺激。他的手是用来弹奏天籁之音的,不是用来给你母亲的医生签病危通知书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顾沉舟眼眶赤红,悲愤与绝望交织,几乎将他吞噬。
他强忍着喉头的哽咽,沙哑地辩解:“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妈她快死了,我才......”
“够了!”
秦晚妆的耐心似乎耗尽,她猛地甩开手,眼神骤然变得狠厉,“可听澜还是因为你的威胁,引发了应激障碍,当场昏厥!顾沉舟,你既然敢动我的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她的目光重新落向那个红色按钮,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按下它,给你母亲一个痛快。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
“或者,我让手下的人,用更有趣的方式,陪伯母玩一玩。”
“我数三声。三......”
“二......”
顾沉舟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他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秦晚妆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
“不要!晚妆!我错了!我求你!!”
“一。”
秦晚妆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兴致。
她没有再看他,而是拿起对讲机,用最平淡的语气下令:“启动。”
“不——!”
顾沉舟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疯了般地扑向那台机器。
然而,两个黑衣保镖好比铁钳,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轰——”
液压机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猛然下坠!
“咔嚓......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那辆破旧的轿车被瞬间压扁,鲜红的液体从钢铁的缝隙中喷溅而出,染红了顾沉舟的整个世界。
一切,都结束了。
时间,倒回三小时前。
他冒着枪林弹雨,替秦家平掉了一个扎根边境多年的死对头,带着一身伤回到家,却从管家口中得知母亲突发急性心衰,生命垂危。
顾沉舟来不及处理贯穿肩膀的伤口,疯了似的将母亲送进东海市最好的私人医院,得到的回应却是:
全院所有心脏科专家,此刻都在顶楼给谢听澜先生做心理疏导。
只因为谢听澜喂养的流浪猫误食了有毒的食物,死在了他怀里,导致这位脆弱的艺术家情绪崩溃。
那一刻,顾沉舟直接动用了秦晚妆赋予他的权力,封锁了整家医院,让保安清空了顶楼。
他没用枪,只是平静地告诉院长和那群专家,如果他母亲有任何三长两短,这家医院、连同他们在内所有人的前程,都会在东海市彻底消失。
谢听澜被这场面吓得当场休克。
他的母亲,因此得到了最及时的抢救,保住了一命。
可他没想到,这把火,最终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烧回到自己身上。
眼泪混合着血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不懂,十年生死相依的感情,怎么会变得如此薄脆。
初遇时,他只是个被陷害入狱的大学生,在狱中被百般欺凌,是秦晚妆将他从深渊中捞起,为他洗脱冤屈,亲手把仇人送进了地狱。代价是,她的集团为此损失了数十亿的海外订单。
他母亲重病,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准备跳楼时,是秦晚妆带着一车现金和一队律师出现,不仅还清了所有债务,还让那些放贷的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她拉住他母亲时,手臂被天台的护栏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只是笑着对他说:“别怕,有我。”
他第一次为她挡刀,腹部被捅穿,生死一线时,是秦晚妆抱着他,在医院走廊跪了一夜,求医生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
结婚十年,她每年都会送他一块定制的名表,一共十块。
直到前不久,他打理她的遗物,才发现每一块表的表盘背面,都用微雕技术刻着同一个名字——
谢听澜。
他的存在,他拥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精心打造的赝品。
即便如此,顾沉舟依旧不愿相信那十年是彻底的虚假。
他赌秦晚妆的心里,哪怕只有一寸之地,是留给他的。
他自信,只要谢听澜这个“原版”不在,他这个“赝品”终有一天能成为真品。
可两个月前,谢听澜回来了。
秦晚妆彻底变了。
她开始夜不归宿,身上总带着不属于他的香水味,脖颈间暧昧的痕迹再也懒得遮掩。
她抱着他,用他最无法抗拒的温柔语气说:“沉舟,他快死了,医生说他只剩最后半年。等陪他走完最后一程,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他信了。
他为自己的自负与天真,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那个昨天还笑着让他按时吃饭的母亲,此刻,成了一滩和钢铁混合在一起的肉泥。
“啊啊啊——!!!”
顾沉舟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保镖的桎梏,他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狗,跌跌撞撞地爬到那堆废铁前,颤抖着掏出手枪,对着那台杀人的机器疯狂射击,直到打空了整个弹夹。
他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这时,几个工人上前,用切割机切开了被压扁的车顶。
当里面的“尸体”被拖出来时,顾沉舟蓦地愣住了。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分明是下午拒绝为他母亲手术,跑去安抚谢听澜的那个心脏科主任。
根本不是他的母亲。
秦晚妆很满意他这副从绝望到错愕的表情,她缓缓走来,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红唇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仿似魔鬼的低语:
“现在,懂了吗?”
“他是我的命,是我的底线。你敢碰他一下,我就要敲碎你最珍视的骨头。”
“记住这次教训,顾沉舟。你的命,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我能给你,也就能随时......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