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护城河畔已经围满了人。

崔循和蓝蝶站在河岸高处，周围簇拥着一群锦衣华服的权贵。

蓝蝶怀中的崔玉瓷面色红润，正乖巧地玩着她的衣带，乍看与活人无异。

“沈娘子，这边！”

裴临渊引着我快步走向河滩。

我解开漆箱，取出三根引魂香插在河滩上。

香刚点燃，身后就传来一声嗤笑。

“装神弄鬼。”

崔循负手而立，月白色大氅被河风掀起一角。

蓝蝶靠在他身侧，柔声道：“大人别恼，许是沈娘子见小女救活了令爱，心中不服呢。”

我没理会他们，将特制的探尸竿系上浸过朱漆的麻绳，递给裴临渊：“拿着，我说放你再放。”

裴临渊二话不说接过竿子。

我脱去外袍走向河边。

“沈娘子！”

姬衡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哭着问：“阿榆他......真的能活吗？”

“你放心，我可以救他。”

我拍了拍他的肩，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水下昏暗浑浊，我顺着水流方向摸索。

忽然，腰间传来一阵刺痛。

那假腰封里的硬物硌得我生疼。

我暗骂一声，继续下潜。

河底水草缠绕间，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直立在水流中。

我愣了一瞬。

立尸乃大凶之兆，非横死之人不会如此。

这孩子恐怕是被人按在水里活活溺死的......

我刚要上前，腰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腰封的上的玉片裂开了一道缝。

霎时间，一股阴寒之气顺着腰腹窜上了脊背。

水草仿佛有了生命，疯狂地缠上了我的手脚。

糟了，这赝品不光是调包，里头还藏了招邪的东西......

我拼命挣扎，几乎快要窒息。

情急之下，我咬破舌尖，一股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借着剧痛清醒的刹那。

我一把扯断腰封甩开，从发间拔下了漆针在手心狠狠一划。

瞬间，鲜血涌出，在水中晕开一片猩红。

那些水草触到血漆，顿时如遭火灼般退缩。

我趁机游向那具小小的立尸，将染血的麻绳缠上了他的手腕。

麻绳刚系好，那孩子突然睁开了眼。

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强忍惊骇，将剩余的血漆抹在了他的眉心，然后拽着麻绳奋力往上游。

“哗啦！”

我拖着孩子破水而出爬上了岸。

“沈娘子！”

裴临渊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接过孩子平放在地。

岸上一片哗然。

“死了这么久还能救？唬人的吧？”

“你看那孩子脸色，青紫青紫的，哪像能活的样子......”

崔循冷眼旁观，对身旁人道：“本官倒要看看，这妖妇还能玩什么花样。”

我顾不上理会，跪在男孩身侧，从漆箱取出朱砂笔，蘸着手心未干的血漆，快速在孩子眉心、咽喉、心口画下三道符纹。

“沈漆漆，你这是在亵渎尸体！”

蓝蝶大声指责，“诸位大人请看，她用的根本不是正经漆术，是邪术！”

我充耳不闻，双手交叠按在男孩心口，猛地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