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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啪嗒啪嗒——
很快的,这一队兵士由远及近,直到完全经过了李承岳,在李承岳的目光扫视之下,这些来自于中原地带的兵士气宇轩昂,目光炯炯。
新的官军透露着不一样的气势,与长期驻扎在北庭的边军不一样的是,这一队兵士身上的气场明显暗弱,北庭的寒风还没有真正开始雕琢他们,而中原地带的舒适也似乎尚未走远......
但不管怎么说,穿上戎装之后,人的精神还是会有很大的改变,这是令李承岳目光烁烁羡慕不已的。
唉——
终于,在目送着队伍远去之后,李承岳叹息一声便又重新耷拉下来自己的嘴角,李承岳脚步轻抬,准备朝着家门的方向而去。
“嗨呀!”
就在此时,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只大手便搭在李承岳的肩头上。
“生而为大丈夫,不思报效国家,反而在这里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什么叫大丈夫!”
两声呼喝响起,李承岳听着这无比熟悉的话音,心里不禁率先打起了嘀咕。
“张贵?”
但随着李承岳转身回望,神色顿时大变,原先还垂下去的眼角此时便兴高采烈的抬了起来。
“是你!”
看清来人之后,李承岳的眼角是怎么也压不住的欣喜,李承岳兴高采烈的迎上前去,“张贵啊,我们可有一段日子不见了吧!”
啪啪啪——
“嗯......”
“瘦了些,可比以前结实了不少啊!”
哈哈哈——
李承岳兴奋的拍打着张贵的胳膊,上下不住打量着一身戎装的另一个少年人。
此时的张贵身穿轻甲,长腿细腰,目光炯炯,威风凛然。
“好威风呦!”李承岳笑着望着张贵。
李承岳突然想起来自从去年张贵从军以后,形影不离的两人便很少见面,但彼此也确实知道对方是在好好生活着。
“你倒是一点儿没变!”
张贵同样欣喜,轻轻拍拍李承岳的肩膀,少年人之间的问候就是这样简单,却又能轻易的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希冀。
“怎么,在军中一切都还顺利吗?”李承岳问道。
“顺利!”张贵笑着说道:“这世间一切对我张贵来说有不顺利的吗!”
哈哈哈——
说罢张贵大笑不止。
“你小子!”
李承岳笑着锤锤张贵的胸口。
望着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儿如今已经是如此的意气昂扬,李承岳心中的情绪一时变得很复杂,就连李承岳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究竟是羡慕还是遗憾。
“怎么样,你一定还在衙门里吧!”张贵问道。
“是......”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李承岳的眉眼猛地垂了下来,两眼之中闪烁着的光芒也忽然散尽。
“嗨!”张贵摆摆手,“衙门里每日抄书写字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着高将军干!”
“男子汉嘛!”张贵接着说道:“怎么能不想着仗剑提刀建立一番功业呢!”
“呵......呵呵......”
听到张贵如此说,李承岳无以回应,只能苦笑两声。
“你一定是担心你来了军营会不习惯?”张贵说道:“那我可就告诉你了,这是绝对不会的!”
“军中几乎到处都是豪情仗义之人,还有我在其中照应......你一定能很快适应那种生活的!”
“怎么样?”
张贵接二连三的引诱着李承岳。
“改日再说改日再说......”
李承岳再三搪塞终于将这个尴尬的话题给转移了过去。
“伯父伯母他们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听到张贵问候自己的父母,李承岳不由得一阵沉默。
唉——
“家母身体还好,可父亲前段时间生病之后便一直不见好转......”李承岳叹息一声之后说道:“甚至还隐约有加重的迹象啊......”
“啊?”张贵无限震惊,“怎么会?伯父不是向来身体很好吗?”
唉——
李承岳又是一声叹息,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不是......到底是什么病啊?起病竟然会这么凶险?”张贵追问。
“郎中说是消渴病......”
“消渴病?”张贵瞪圆了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消渴病,你听错了还是记错了?”
“没有听错......”李承岳说道:“就是消渴病!”
“不可能是消渴病啊!”张贵说道:“我知道消渴病,那可是富贵病......北庭人不可能会得那个病啊!”
“唉......是啊!”李承岳叹息着说道:“可家父也确确实实得的就是这个富贵病啊!”
张贵一时间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李承岳。
“好好抓些药来,应该还是可以控制病情的吧......”
“嗯嗯!”
“承溯妹妹呢,她近况如何?”
“承溯一切都好......”
“那就好......”
......
啪嗒啪嗒——
就在李承岳与张贵谈东扯西互相倾诉自己的近况时,行进着的官军队伍已经完全走过了街道。
九百人的队伍说长也不长,说短也走了好久才看见末尾。
“那就这样!”
张贵回头一瞥,再一个瞬间便变了神色,几分冷酷完全替代了刚刚的盈盈笑意,“今天出营还有任务,将军吩咐我将这一股士兵安排妥当......”
“好。”
李承岳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点点头。
“承岳,等我!”
“等我......过几天我来找你,我们接着说!”
“等我下次有假出营我一定去看伯父......”
......
张贵抓着腰刀,大步向前而去,走之前还不忘冲着李承岳挥手告别。
“好!”
李承岳踮起自己的脚尖,痴痴望着张贵离去的方向下意识的开口呼喝回应。
“收队!”
“是!”
随着大部队远去,站定在两边清路的兵士也收队回营,李承岳这才突然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嗨......”
李承岳苦笑一声,低头继续朝着自己家门而去。
......
北庭是边关重镇,这座坚毅的城池对于大魏王朝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基本上每年到了入秋时节,朝廷总是会为北庭边军扩充军力,或几百或千余......
可从李承岳记事以来,大规模的柔然入侵并没有发生过,此前小规模的骑兵骚扰然后被击退这样的小事情则肯定不会留存在李承岳的记忆之中,而就在李承岳在北庭衙门当值的这一段时间以来,李承岳很少见过柔然兵马。
柔然人倒是很多。
时常会有来自草原之中的柔然人成群结队来到北庭,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兵器,脸上也丝毫看不出恶意,他们带着可怜巴巴的目光而来,他们是为了求一个活路。
大魏王朝已经统一北方几十年,安定的国内环境造就了强大的军事边防与蒸蒸向上的民力积攒,而这也让北方的柔然人羡慕不已。
虽然柔然与大魏隔着千山万水,又有兵戈阻拦,但总会有风起,进而传递互相之间的消息,北方逐水草而居的柔然人毕竟承受着巨大的风险,若是有一年老天变脸,那便是草木零落白骨盈野。
柔然人中也有人羡慕中原人的生活,于是总有人南下来投奔。
而进入中原最近的一条路,便是从北庭南下,于是北庭就成了这些人所经历的第一关,而李承岳这个衙门中的录事便负责为这些人登记造册,详细记录。
总而言之,对于北庭来说,战争的号角似乎很遥远......
......
呼呼哈哈——
北庭军营中,张贵正一身戎装,已经晋升为初级武官的张贵手下已经有了一部兵马,跟往常一样,今天的张贵带着自己的手下开始日常操练,日光凛凛,照得盔甲鲜明,照得兵戈泛光,李承岳幻想着张贵的日常生活。
李承岳胡思乱想着,好让枯燥的行路稍微有点意思,一番转移注意力之后,很快的,李承岳便来到了一户小院子外面。
而这便是李承岳的家,位于北庭衙门西南方向的一座小院子。
虚掩着的木门就在眼前,那是一扇由三块小木板订到一起的木门,同样是饱经沧桑的样子。烟熏风蚀,火烤水浸,岁月毫不留情的在这一扇门板上面留下自己的手笔,如今早已经看不清楚原先的颜色与模样。
吱呀呀——
李承岳推门走进,一股清淡的菜羹味道飘遥而来,李承岳不自觉的望了望厨房的方向,李承岳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正在厨房为一家人操劳饭食。
咳咳咳——
而也就在此时,几声剧烈的咳嗽响起,李承岳闻声变色,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房中。
哗啦——
随着草布混合编织而成的厚厚的帘子被掀起,李承岳冲向了躺在病榻之上的那个身影。
“爹!”
李承岳来到床边,神色中已经是无尽的担忧。
床上躺着的正是李恒,此时的李恒身形圆润,挺起的肚子甚至能将被子都顶出来一个小小的弧度,可脸色却也极为吓人: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脸上处处是黑红色的斑斑点点,眼窝深陷,颧骨高起,眼眶一周是比黑夜稍稍淡一点的暗迹,苍白不堪的脸色,沉重到几乎抬不起来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