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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钟歧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磅礴的车灯将他整个人照亮,他似乎处在盛大舞台的中心。
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在钟歧脑海浮现,那些苦涩的画面一刀又一刀扎在心窝。
“嘀嘀!”
喇叭撕裂黑夜。
“轰隆!”
雷霆贯彻大雨。
下一刻,钟歧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他能感知到自己呼吸停止的瞬间。
耳边凄厉的惨叫与尖锐的呼喊逐渐远去,意识脱离开血淋淋湿漉漉的肉身向远方飞去。
“第一百人!”
不知过去多久,似乎有数十年,也好像只是一个瞬间,当钟歧恢复知觉时,耳边只听到这么一段话。
“你们一百人!必须互相杀戮直至最后一人!只有最后一人才能够获得生命!只有最后一人才能够继续生存!拿起你们身边的武器,那是你们活命的唯一希望!”
钟歧试着睁开眼,朦胧中,一位身着古朴道袍、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悬浮在前方。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与约莫百人挤在一处被高耸岩壁严密围合的空间里,大小不过一个足球场。脚下是冰冷的岩石地面,中心位置,一座刻满暗红色诡异纹路的圆形祭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祭坛边缘,散落着刀、剑、棍棒、长枪等各式武器,
“现在就开始吧,时限为半个时辰。记住,只有最后一人能活。”
老者语毕,身形一抖,竟然瞬间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连串惊呼。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老头是谁啊?”
“我记得我刚刚好像要死了......”
嘈杂的议论声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钟歧彻底清醒,想要弄明白现在的处境。
“喂,你是最后一个来的,还记得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吗?”钟歧身旁,一个清秀可爱的姑娘小声问道。
“我......我好像是被车撞了。”
钟歧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没有感到丝毫疼痛和不适,衣服也还是原来那身,只是随身携带的物品消失不见。
“我记得我是在家里浴室割腕自杀了,然后就来到这里。”那姑娘犹犹豫豫地说道,“这里......该不会就是死后的世界吧?”
听到边上人们也都议论说自己来到这里之前正处于濒死之中,钟歧不由发出苦笑,原来真的存在死后世界。
那么这里,算是天堂还是地狱呢?生命还要继续接受痛苦的折磨吗?
这里的人们各种年纪的都有,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十五六岁的孩子,大伙在这地方找不到出口,只好暂时放弃,聚在一起聊起生前经过。
钟歧从谈话中听出,他们这些人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遇到突发事故,或是像身旁那姑娘一样自寻短见,然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来到了这里。
“刚刚那像是神仙一样的老头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当时脑子里一团乱,谁能管他在说什么呀!”
“好像说只有最后一个人能活。”
钟歧的面色沉重起来,方才那老者说的话自己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如果真如他所言,聚集在这里的人难道是要互相残杀,只能有一个人活到最后?
想到此处,钟歧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脊梁,他下意识地再次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又高又硬的岩石,它们紧密相连,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形牢笼,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
那岩石壁立千仞,仿佛是上天竖起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除非能生出双翼,一飞冲天,越过这十几米高的岩壁,否则根本不可能脱身而出。
再看地上那散落各处的武器,件件闪着寒冷的光芒,钟歧的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是了,这地方,分明就是一个被刻意圈起来的擂台,一个残酷无情的斗技场。
“看来这里是地狱么......”
钟歧悄悄弯下身子,把一柄短刀藏入怀中,以做防备之用。
“我叫吴娟,你叫什么名字呀?咱们一起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吧。”
一旁的姑娘友好地向钟歧伸出手,可钟歧看对方的眼神中却带有了敌意,藏在衣服下面的手下意识握紧刀柄。
就在钟歧内心满是压抑与不安之际,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突然打破了杂乱的讨论声音。
钟歧心头猛地一紧,与众人一同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黄毛小伙面目狰狞,正将一把大砍刀狠狠劈进一个中年大叔的脖颈!
那大叔的脖颈瞬间锋利的刀刃割开,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溅在周围的岩石上,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大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挥舞,口中发出阵阵痛苦的惨叫,不过片刻,他的挣扎便微弱下去,声息戛然而止,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喂!你疯了!”
黄毛小伙边上的两个壮汉扑过去要制止他的行凶,可都被这家伙砍伤,其他人连忙后退避让。
鲜血溅在黄毛小伙狰狞的脸上,更添几分疯狂,他挥舞着大砍刀,如一头失控的野兽,咆哮道:“只能活一个!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其中一个壮汉虽被砍伤手臂,鲜血汩汩流出,但他强忍着剧痛,瞅准黄毛小伙一个挥刀间隙,猛地冲上去,死死抱住对方拿刀的手。
另一个壮汉见状,也强撑着伤痛,从侧面飞扑过去,将黄毛小伙拦腰抱住。
即使被制伏,黄毛小伙仍然高声叫嚷道:“我要活着回去!我要杀了你们!”
吴娟捂嘴惊呼道:“他这是怎么了!”
钟歧清楚黄毛小伙已经明白规则,并且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而这仅仅只会是个开端,他的行为将拉开血腥厮杀的序幕!
当鲜血的气味弥漫开来,沉睡的野兽都将被唤醒。
黄毛小伙的话给了众人提示,一部分完整听完老者说话的人都已明白其中意思,他们此刻表情各异,个个心怀叵测。
钟歧心中越发不安,他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慢慢往后撤步远离人群。
突然有个年老体弱的老人瘫倒在地,有人过去查看情况,发现他的后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凹进去一块,人已经没了气息。
“谁!是谁干的!”
无人承认这一质问,都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彼此。
一声闷哼,又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倒下,他的后脑同样有处凹陷。
众人见状纷纷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并捡起附近的武器防身。
恐惧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人群淹没。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写满了警惕与猜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钟歧紧紧握着怀中的短刀,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视,试图找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吴娟吓得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紧紧挨着钟歧后退,仿佛面相老实忠厚的他是这里唯一的依靠。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杀人?”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哭腔喊道。
“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一个能活,之前那鬼老头就是这个意思!”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恶狠狠说道,他手里抓着根铁棍,眼神中透着凶横。
一名戴着眼镜身穿西服的男子说道:“大家都先冷静!那个老人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可以离开这里!”
眼镜男子话音刚落,一声惨叫响起,一个年轻女孩被人用长枪刺穿了后背,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腹部淌血的窟窿,然后痛苦地蜷缩着倒下。
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无人再能听进眼镜男子话语,一众陌生人纷纷刀剑相向。
刚才使长枪杀人的是一名浑身泥沙的工人,他双手攥着鲜血淋漓的武器,泪流满面道:“我还不能死啊,我老婆跟孩子还需要我啊!我想回去!”
场面乱作一团,数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已经打得血肉横飞,无人看管的黄毛小伙到处砍人,还有个藏在人群里的杀手正窥视每个人的后脑。
钟歧拉着吴娟,小心翼翼地朝着岩壁边缘移动,试图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校服身材瘦小的女孩突然从侧面冲出,手拿着一把匕首刺向吴娟。
钟歧眼疾手快,伸出右臂护住吴娟,可也因此被刺伤。他一脚将女学生踢开,带着吴娟东躲西逃。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吴娟声泪俱下,跑着跑着,突然抓住钟歧的衣襟跪倒在地,极度的恐惧使她双腿发软不能移动。
随着时间推移,互相残杀的人越来越多,嘶喊与惨叫不绝于耳。
不断有人倒下,浑浊的血液洒在祭坛上,与祭坛原本的暗红色图案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恐怖的颜色。
血液顺着祭坛的石缝缓缓流淌,仿佛是一条条血色的溪流,在祭坛上蜿蜒盘旋。
祭坛上的黑色圆盘在鲜血的浸染下,光芒变得更加耀眼,那股神秘而诡异的力量似乎也在不断增强。
短短十几分钟内,人们的心理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们遵循内心原始的野性选择了杀戮,不敢于反抗之人的下场只有死亡。
在这里,哭泣毫无用处,呼救无人回应。
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吴娟,钟歧摸着怀里的短刀犹豫着,只要杀了眼前这个姑娘,自己就能少一个对手,在这场生存游戏中的赢面就会增加一分。
他也想要活下去,他也还不想死。
虽然曾经的确有过自杀的念头,可当死亡近在咫尺,他的内心无比胆怯,生存的嫩芽在黑暗的深渊中迅速成长。
就在钟歧犹豫这一会儿,一个头戴兜帽的男人从他背后冒出,手中一块又沉又硬的秤砣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后脑。
瞬时钟歧感到头脑发昏,眼前黑红一片,接着整个人趴在地上。
“不要!”
吴娟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捡起从钟歧身上掉落的短刀扑向兜帽男,一刀好巧不巧正扎进对方心脏。
见杀了人,吴娟痴痴地看着自己沾血的双手,然后赶忙摇晃钟歧并尝试将他唤醒。
钟歧还留有一丝意识,可什么也做不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他能感觉到自己就要死去,再一次经历死亡。
祭坛内的杀戮依旧如狂风暴雨般肆虐,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原本被困在此处的一百人,此刻所剩无几。
整个空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浓稠得仿佛能凝结成实质,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死亡的味道。
每个人的身上都被鲜血沾满,那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衣角、发梢不断滴落,在脚下汇聚成一个个小小的血洼。
他们的眼神中早已没有了清明与理智,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疯狂与贪婪,只知寻找下一个宰杀的猎物。
与一堆血肉躺在一块的钟歧,还有紧握着他的手哭泣的吴娟,没有引起那些杀红眼的人注意,可当这些人决出最后的胜负时,他二人终究还是会成为目标。
“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响彻在祭坛,原来是手持砍刀的黄毛小伙杀死了最后一个对他举起武器的人,他成为了濒临死亡的钟歧和弱小无助的吴娟以外的最后一人!
黄毛小伙断了一条手臂,瞎了一只眼睛,他扫视一圈后,拖着遍布伤痕的躯体向钟歧这边缓缓走来,同时不住地发出阴邪的笑声,已经彻底疯癫。
钟歧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他不愿看到眼前这个柔弱无辜的女孩被残忍杀害,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
黄毛小伙原以为钟歧是个死人,笑声戛然而止,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被疯狂所取代,咆哮一声提刀奔来。
钟歧顺手捡起一把长剑迎向对方,刀刃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带起一道血痕。他趁机挥剑刺向黄毛小伙的腹部。
黄毛小伙反应极快,收刀回防,用刀身挡住这一击。
“铛”的一声,金属相撞,火花四溅。
二人你来我往,陷入了激烈的交锋。
黄毛小伙虽然断了一臂,但是凶狠不减半分,每一刀挥出,都削去了钟歧的半分意志,他愈发感到不支,摇摆的身子接连被数刀劈中。
吴娟见钟歧支撑不住,握住短刀就要帮忙,却见钟歧突然发狠,不闪不躲地抗住劈来的砍刀,然后一脚踹在黄毛小伙胸口,将他踹得倒退几步。
“不会让你这种人活到最后的!”
钟歧咽回堵在嗓子眼里的血,持剑直直地刺向黄毛小伙。
黄毛小伙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挥刀照着冲来的钟歧脖颈砍去,哪知钟歧到了跟前突然转了个身,用宽实的后背接住刀刃,手里长剑反向从腋下刺出,穿透了黄毛小伙的胸腔。
本就身受重伤的黄毛小伙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变回了稚嫩的孩子,在嚎啕大哭中丧命。
钟歧跪倒在地,绝境中爆发出的最后一丝生命力量彻底用尽,积累的伤痛一瞬间全部汹涌袭来。
他看着向自己走近的吴娟,气若游丝地说道:“等我死了......你就能回家了......”
哪知吴娟拿起短刀搁在自己咽喉位置,哽咽地哭着说道:“我本来就是要自杀的,我不想再活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经历这种事情!”
刀锋划过,一道刺目的血线在吴娟颈间绽开,她眼中的光芒迅速熄灭,身体软软地倒在钟歧面前的血泊中。
看到这一幕,钟歧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无力地躺在地上,也准备迎来自己的死亡。
他这一次终于能够好好回忆自己的人生,但是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就在钟歧的意识即将消散之际,最开始的那名身穿道袍的老者再次现身,脸上带着诡谲的笑容,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道:“好好好!你是最后一个!你的第一轮考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