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妍是被疼醒的。

窗外响着闷雷。

她很清楚，孩子没有了。

顾振国低沉的声音透过门缝扎进许知妍的耳朵里：“真是不中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克制着怒意的男声回应道：“难道不是你非要逼她去做羊水穿刺的吗？不然她身体怎么这么虚弱......”

“你住嘴！”顾振国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这是顾家的规矩，哪个嫁进顾家的女人没经历过？就她娇气！”

“我能放她进顾家的门就已经是她的福气！她可倒好，孩子保不住就算了，还引起那么多的舆论，顾家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趁你哥现在心思全在别的女人身上，你去逼她把离婚协议签了......”

许知妍感觉心上像插了把剪刀，每呼吸一次都绞的生疼。

门外的交谈不欢而散，男人推门走进来，看见许知妍空洞的眼神。

那张和顾景行三分相似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知妍姐，你醒了？”

顾景行的弟弟，顾景陆。

许知妍苦涩地点头，她还以为是顾景行救得她。

所以他怕是连自己孩子没有了都不知道吧？

顾景陆一直对自己哥哥使用手段把许知妍娶回家的行径感到不耻，所有从未叫过她嫂子。

“不用你逼，我签。”

许知妍突然出声道。

顾景陆沉默了，他见过哥哥曾经为了娶到她忤逆父亲，在家族会议上摔碎茶杯，猩红着眼说“知妍我非娶不可”。

也知道哥哥偷偷把婚前协议里“三年内必须生育”的条款，改成了“一切以知妍意愿为准”。

所以哪怕他现在眼里都是别的女人，他也不认为哥哥会舍得和许知妍离婚，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许知妍离开。

许知妍看见他眼底的犹豫，攥着手心坚定地说道：“小陆，爱上你哥，我很后悔。我不想一错再错下去了，你去办，他不会知道的。”

顾景陆很清楚，许知妍是在和哥哥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生出爱意的，否则她不会怀上哥哥的孩子，可是哥哥却没有珍惜。

“好。”他的声音发闷，“是我哥对不起你。”

许知妍闭眼，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离开顾景行，越远越好。

顾景陆效率惊人，第二天便带着办理好的离婚证和一张机票出现在病房。

他还带来了一份财产补偿协议，股权、房产罗列得密密麻麻，许知妍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她只是淡淡摇头，声音平静的像结了一层冰：“我什么都不要。等我走后，把这个给他。”

顾景路点头，将许知妍递过来的盒子收好。

柔软的阳光撒进病房，许知妍忽然觉得连呼吸都变得轻盈。

压在胸口的钝痛不知何时消失了，风从半开的窗灌进来，扬起她鬓边碎发。

飞机在陌生的国度平稳降落，许知妍拖着简单的行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回头。

咸涩的海风拂过她的脸庞，许知妍唇角终于绽开一抹从心底漫出的笑，这是她用三年时光换来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