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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婚宴上,男友像往常一样为我整理妆容,动作温柔备至。
我却在看到纯白礼裙上的一根线头后,当着所有宾客的面,
撕碎价值百万的定制长裙,并将其扔进壁炉。
“取消婚礼吧。”
所有人一片哗然,觉得我简直不可理喻。
唯独男友对着我仍旧深情。
“知棠,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爱你。”
可我并不领情:“我的裙子上有一根线头,所以我不嫁了。”
1
听闻这话,陆景辰立刻脱下西装外套,温柔地裹在我的肩上。
他转身,向所有宾客深深鞠躬。
“实在抱歉,让大家见笑了。”
“是我这个新郎官做得还不够好,惹我的新娘生气了。”
所有人都说。
顾景辰的一切都堪称完美。
家世,样貌,学历,以及对我没有底线的爱。
我拿出这么离谱的拒婚理由,他的情绪还是那么稳定。
壁炉里的火光,映着我狼狈的身躯,也把他完美的侧脸雕琢得如同神祇。
陆景辰弯下腰,视线与我齐平,语气温和。
“没关系,知棠,裙子没了我们再订,只要你能和我结婚就好。”
他越是完美,就越显得我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我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过去的画面。
车祸后我在医院醒来,陆景辰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可这温柔,让我感到窒息。
哥哥顾子墨冲上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顾知棠!你疯够了没有!”
清脆的响声,让满堂的议论瞬间静止。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痛,口腔里泛起铁锈味。
陆景辰猛地起身,一把攥住了哥哥的手腕,将我护在身后。
“子墨,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打她?”
他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只剩冰冷的警告。
哥哥痛得一缩,下意识卸了手劲。
陆景辰这才松开哥哥,立刻转身,紧张地捧起我的脸,想查看我的伤势。
“知棠,疼不疼?”
我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僵在半空,脸上闪过错愕。
宾客席里传来窃窃私语。
“景辰这孩子,真是没得说。”
“知棠真是好福气,这么闹他都还护着。”
“就是太不懂事,我听说景辰因为她胃不好不让她吃辣,她还老是偷偷去吃,这不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让景辰担心吗?”
陆景辰听着周围的议论,见我失神,再次替我解围。
“知棠最近为了筹备婚礼,一直精神紧绷,压力太大,是我疏忽了,没有及时察觉她的状态。”
“今天出了这种状况,我也不忍心让她在委屈中完成仪式。”
“所以婚礼我们另择吉日再举办,到时还请大家捧场,谢谢大家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保全了我的面子,又彰显了他的深情与体贴。
我看见我的父母,站在人群里,看着陆景辰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看向我时是浓得化不开的失望。
陆景辰裹紧我身上的西装,将我带离了这场闹剧的中心。
2
我被父母强行带回家,锁进了房间里。
哥哥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的脸上。
“顾知棠,你他妈是疯了吗!你知道陆家给我们注了多少资吗?”
“东城那个项目,还有南郊那块地,要不是陆景辰点头,你以为凭爸能拿下?”
“你今天让他当众下不来台,是想毁了我们全家吗!”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扬起手的瞬间,是嫂子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抱住他,拦下了他。
嫂子柔声细语地劝我。
“知棠,你冷静点,好好想想景辰对你多好?”
“你说白山茶好看,他就为你种了满园。”
“你随口提了一句喜欢某个画家的风格,他为你买下整个画廊。”
“就连你现在用的护肤品,都是他怕你不习惯,特地从国外给你空运回来的。”
“这么好的男人,你去哪儿找?”
爸妈红着眼圈,站在门口。
“棠棠,自从你车祸失忆后,就变得喜怒无常,我们知道你难受。”
“可景辰不离不弃,守了你这么多年,已经是万幸了,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们的话,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把我勒死在“不知好歹”的罪名上。
我正想开口解释的时候,陆景辰到了。
我们家所有人,包括气得发抖的哥哥,都瞬间松了一口气,仿佛救世主降临。
陆景辰却没有丝毫的责备,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白山茶,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挺挺朝着我跪了下去。
“知棠。”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穿上有瑕疵的裙子,也不该让你受这种委屈。”
“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全家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里的愧疚更深了。
“顾知棠,景辰都跪下了!你还想怎么样!”
“快把花接过去!别再闹了!”
他们逼我,吼我,命令我。
好像我再不接受这样卑微的道歉,就真的是我无理取闹了。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景辰,看着他捧着的白山茶,终于伸出手接了过来。
全家人紧绷的神经,齐齐松懈下来,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长气。
“陆景辰,我觉得你在看到线头的时候,应该比我更生气吧?”
陆景辰眼神一怔,随即恢复温柔。
“知棠,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但在那么重要的日子里,你的衣服上居然出现了瑕疵,你生气是应该的。”
“这样,我再去做一条一模一样、完美无瑕的裙子,我们下次婚礼的时候再穿。好吗?”
陆景辰的回答无懈可击,我笑了笑反问道。
“还要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
大家对我所抓的重点不明所以。
顾景辰好像听懂了,但是没有说什么。
我点了点头,拿着花,转身走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跟在我身后,不明白我要做什么。
陆景辰也担忧地站了起来,快步跟上。
我走到门口的庭院里,停步,举起手,将那束花狠狠砸在地上。
白色的花瓣瞬间被碾碎,汁液四溅。
我抬起脚,一脚,一脚,又一脚。
直到那捧纯白,变成一滩混着泥土的污秽。
“从今天起,我不喜欢白山茶了。”
“你!”哥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扬起手又要打我。
陆景辰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挡在了我的面前。
“别怪她,都是我的错。”
他看着地上那摊狼藉,依旧没有生气,只是轻轻拂去我脸颊上沾到的一点泥渍。
“知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我会心疼。”
“你不想看见的,我全都处理掉。”
“只要你能消气,这些花,毁了就毁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
“但别赌气说自己不喜欢白山茶了。”
3
第二天,全城都在传“顾家大小姐当众撕毁百万礼裙,又发疯踩烂未婚夫送上的鲜花”。
我成了不可理喻、不知好歹的代名词。
父母没收了我所有的电子设备,断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们24小时轮流看管,防止我再次“失控”。
陆景辰每天都来。
他带来我爱吃的甜点,给我读晦涩的诗集,在琴房弹奏我从未听过的曲子。
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我们过去的甜蜜。
有时候我也会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
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并且病得不轻,才会想要推开这样完美的爱人。
我的家人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感激,已经变成了彻底的依赖。
第五天,他又来了。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条崭新的纯白长裙,和我撕碎的那条一模一样。
母亲看到他这副模样,眼圈立刻红了。
“知棠,景辰为了重新赶制这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在工厂里守了三天三夜。”
“你上次说有线头,他就一点一点地检查了十遍,生怕再惹你生气。”
陆景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知棠,这条我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一根线头。”
“穿上它,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做我的陆夫人,好吗?”
我的父母和哥哥嫂子就站在不远处,表情紧张又期待。
我从礼盒里拿出了裙子,转身上二楼。
楼下,陆景辰仰头看着我,脸上是温柔宠溺的笑。
我在更衣室前停住了脚步,低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条裙子,确实一根线头都没有。
我抬起头,对着楼下的陆景辰,露出了一个微笑。
陆景辰也笑了。
我拿出了剪刀。
“咔嚓”。
清脆的声响,让楼下五个人瞬间僵住。
我没理会他们的惊愕,一刀,一刀,又一刀。
当着楼下所有人的面,我将这条裙子剪成无数碎片,然后扬手。
白色的碎片纷纷扬扬,落在他陆景辰完美的脸上,昂贵的西装上。
楼下,陆景辰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
他没有动,静静地看着我,眼底闪过被冒犯的怒意。
但仅仅一秒,那抹怒意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浓重的痛心和怜悯。
他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却又让他无可奈何的孩子。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水打湿了陆景辰一丝不苟的头发和价值不菲的西装。
他站在庭院里,狼狈不堪。
庭院外,媒体的闪光灯在疯狂闪烁。
在所有镜头的注视下,陆景辰对着我的方向,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雨水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他仰着头,声音嘶哑,带着哀求。
“知棠,求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看着他,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二天的新闻头条,是陆景辰“雨中下跪,痴情求原谅”的照片。
而我,彻底成了全城唾弃的疯女人。
父母也终于崩溃了。
他们联系了全城最好的心理医生,强制我接受治疗。
这一次,陆景辰没有像往常一样维护我。
他红着眼,一脸疲惫。
“只要能让知棠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亲自开车,送我去心理诊疗室。
一路上,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棠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诊疗室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温和地请我坐下。
“顾小姐,你好,我是陈医生。”
“请从现在开始,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4
陈医生笑得温吞。
我点点头,开始胡言乱语,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
指着墙上的挂画,说看见了死去的大学同学,温软。
陆景辰就坐在我对面,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直至越来越浅,到最后彻底消失。
治疗持续了几天,陆景辰依旧风雨无阻。
直到一周后,我换了一件翠绿色底、印着大红牡丹的东北大花棉袄。
俗气,张扬,像个一脚能踹开十八道门的村口铁娘子。
陆景辰走进房间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脱下来。”他低声命令。
我没看他,坐到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往耳朵上挂一对塑料大红圈耳环,还从抽屉里翻出一支荧光粉的口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一笑。
“砰——”
他一拳砸碎了我面前的镜子。
玻璃碎片溅开,划破了我的脸颊,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他第一次对我吼叫,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暴怒。
“顾知棠!你到底要怎么样!”
“快回到以前好吗?!”
我摸了摸脸上的血,伸出舌头舔掉。
咸的。
嫂子端着汤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汤碗差点脱手。
她迅速稳住心神,将汤放在桌上,劝我。
“知棠,景辰也是为你好,你看你病成这样,他都没放弃你。”
“咱们家公司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只要你乖乖和景辰结婚,陆家那边......”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和争执声。
陈医生和两个高壮护士冲了进来,其中一人手里明晃晃地举着镇静剂。
“让她睡一觉!睡一觉就正常了!”
哥哥死死按住我的肩膀。
冰冷的针尖对准我的手臂。
我尖叫,挣扎,指甲在哥哥的手臂上划出血痕。
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
“住手!”
一道身影猛地冲了过来,一脚踹飞了医生手里的针管。
是陆景辰。
他冲到我面前,脱下西装外套将我密不透风地裹住,对着所有人怒吼。
“谁都不准动她!”
他眼眶通红,死死盯着我,声音都在发抖。
“她只是病了!你们要逼死她吗!”
“就算她忘了全世界,只要她还记得我,就够了。”
我的家人愣住了,脸上露出愧疚与感动。
他们决定,尽快完婚。
用一场盛大的婚礼,冲散所有的流言蜚语。
也用一纸婚书,将我彻底锁死。
家族会议上,所有亲戚都到场了。
他们像审判官一样,坐在长桌的两侧,对我进行最后的通牒。
“顾知棠,景辰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再闹下去,我们顾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爸爸把一份断绝关系协议书,狠狠甩在我面前。
“立刻跟景辰去领证,否则,就滚出顾家!”
陆景辰坐在主位,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永远温柔的眼睛看着我。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份文件,神情淡漠,周身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忽视。
哥哥不耐烦地喝斥:“谁让你进来的?没看到在开会吗?”
男人没有理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对众人微微颔首,声音清冷。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顾言之。”
男人顿了顿,视线重新回到我身上,黑沉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极浅的笑意。
“也是顾知棠小姐的,代理律师。”
“顾小姐,久等了,我已经准备好所有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