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再劝，只说等明日最后一箱药材备齐，便启程。

我应下，回到霍府收拾行囊。

门被推开，曲明月踱步进来。

“哟，真生气了？这就收拾东西滚蛋了？我还以为你多能忍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霍成兆，确实不配。”

她勾起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他喜欢的是呛口的烈酒，能陪他策马沙场，也能陪他醉卧星河。而不是你这种温吞水，寡淡无味，解不了渴，更燃不起火。”

我将几件素衣叠好放入包袱，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过往的一幕幕。

或许，一切早有苗头。

霍成兆与曲明月明明水火不容，他却从未禁止她踏入霍府半步，任她来去自如。

他折了她一双手，可当晚我便看见他偷偷潜入曲府，笨拙地给她上药，再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

他逼她喝下毒酒，却又在下一刻，将早已备好的解药塞进她嘴里，神情比谁都紧张。

他带人踏平了曲府，不出三月，又在曲府旁，亲自监工，为她修了一座更大更奢华的府邸。

桩桩件件，如今回想，那些所谓的惩罚，更像是变了味的亲昵。

那些恨之入骨的报复，不过是打着仇恨名号的欲盖弥彰。

“哑巴了？我跟你说话呢！”

见我始终沉默，曲明月失了耐心，几步上前，一脚踹翻了我放在地上的药箱。

珍贵药材骨碌碌滚了一地。

我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出寒光。

“曲明月！”

她随即笑得愈发得意：“怎么？心疼了？这些破烂玩意儿，也值得你当个宝？”

她抬起脚，就要朝地上那些散落的药材踩去。

“别碰！”

我扑过去，用身体护住那一地狼藉。

那些药材，是我费尽心思搜罗来的，是江城无数百姓的希望。

“我杀了你！”

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将她狠狠推开。

曲明月猝不及防，身子向后踉跄几步，额头重重磕在了桌角上。

“呃！”

她闷哼一声，伸手一摸，满手的鲜红。

她带来的家丁见状，瞬间变了脸色，一拥而上将我团团围住。

曲明月捂着额头，看着手上的血，眼神变得怨毒无比。

“给我打！打死这个贱人！”

家丁们举起棍棒，毫不留情地朝我身上砸来。

我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

耳边只响起一片凌厉的风声，与家丁们此起彼伏的惨叫。

睁开眼。

霍成兆立在我身前，手中的长剑，正“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他回过身，看见我狼狈的模样，眉头紧紧锁起。

“你怎么样？”

他的目光掠过我，落在了捂着额头、脸色煞白的曲明月身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来人，带曲小姐下去包扎。”

他沉声吩咐完，才重新看向我，斥责我道：“阿水，你这次过分了。”

我愣住了。

曲明月能十次三番地搅了我的喜宴，能将我掳走扔进深山，能肆无忌惮地作弄我，伤害我。

我不过是反抗了一次，便成了“过分”？

霍成兆似乎没看到我眼中的荒芜，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明月她今天其实是特意过来给你赔不是的，你怎么还动手伤了她？”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干涩。

我指着满地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药材：“这就是你说的，她来赔不是？”

“你知道这些药材有多难找吗？你知道这一箱药，能救多少条人命吗？”

霍成兆被我问得一滞，最后只强硬地别开脸：“那你也不能......她性子骄纵，我会说她的。总之，你伤了人是事实。等会儿，你去给她认个错，这事就算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扔进了冰窖，寸寸成灰。

我望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

“我错了。”

“错在刚才推她的时候，怎么就没让她直接撞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