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玉节奏精准，甚至即兴加入了轻盈灵动的变奏。

这首复杂急速的《钟》并没有难倒她。

相反，琴弦在她手中自在飞舞，音符如调皮精灵在月光下舞蹈。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段金灿灿的岁月。

反观孟清月，满头大汗，咬牙切齿。

手指都快弹断了，还是跟不上沈闻玉上下翻飞的音符。

不过没有人注意她。

温彻的目光从始至终追随着小提琴。

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女，让他唇角弧度都柔和下来。

仿佛穿越了时空，两个人温柔的目光越过高台和人海，再次交融。

就在乐曲即将推到最高潮时——

“铮——！”

一道尖锐破音几乎刺破听众耳膜。

沈闻玉定在原地，浑身僵住。

药效消失得很果断，握弓的手在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舞台开始天旋地转。

“沈闻玉！”

她看见温彻猛然站了起来，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砰！”

她像断了线的木偶，在万众瞩目中，倒在了她曾最热爱的舞台上。

再醒来时，耳边是熟悉的仪器“嘀嘀”声。

沈闻玉动了动发麻的手指，心中苦涩蔓延。

前一天，主治医生在她的央求下给了她一片特效药。

“它可以让你在一小时内短暂恢复健康。”

“但药效过后病情会迅速加重，你考虑清楚。”

十二点钟声敲过，魔法消失，她被打回原形。

“沈闻玉，”嘶哑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温彻双目猩红。

“你究竟怎么了。”

无数理由涌上大脑，但她刚张嘴就被打断。

“我不要听你说，”温彻目光里带着深深怀疑：“你的检查报告单马上出来。”

沈闻玉尽量压制住眼底慌乱，故作轻松一笑。

“低、低血糖呗。”

话一出口，她心凉了半截。

居然这么快，就出现说话不清的症状。

一时间，病房里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还有温彻认真审视的目光。

门外脚步声杂乱，似乎有人往这里走。

温彻朝门外看去，沈闻玉紧紧揪住被单，心如鼓擂。

门开了。

进来的是孟清月。

温彻表情失望，沈闻玉则是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孟清月掏出一个报告单递给温彻，神色郑重。

“阿彻，沈闻玉一年前打过胎，这事你知道吗？”

温彻好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愣了两秒后，他猛然抢过那个报告单。

那是一张妇科门诊的报告单。

上面有一张黑白B超图片，下面文字清晰。

患者姓名：沈闻玉

症状：宫内早孕，约孕6周。

处理意见：患者要求终止妊娠，知情同意书已签。

几千万的合同温彻五分钟看完，但这短短几行字，他盯了足足十分钟。

他声音嘶哑：“是真的吗？”

看着小小的胚胎，沈闻玉心脏仿佛被剜掉一块，疼得几乎呕血。

一年前，她因持续手软无力去医院检查，却意外查出怀孕。

在她犹豫要怎么将这个巨大的惊喜告诉温彻时，她收到了渐冻症诊断书。

“从医学角度，我不建议你保留这个孩子，先不论早期是否能保住，后期母体根本无法承担符合，换句话说，就是在透支生命。”

但是沈闻玉想试试，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只要有这个孩子，温彻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但孩子还是掉了，尽管她真的万分小心。

从头到尾，她谁也没告诉。

这样的悲痛，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她不明白孟清月手里的报告单为什么是主动要求人流。

但她并不打算辩解——让温彻恨自己，总比多一个人承担如此沉重的悲痛要好。

沈闻玉抬起头，看着青筋暴起的温彻，温柔一笑。

“是真的。”

孟清月眼底闪着欣喜的光芒。

“呀，这个日期，是不是学姐和你闹离婚的日子？”

她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学姐，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啊？”

温彻捏着报告单的手都在颤抖，他死死盯着沈闻玉，等她说一个答案。

沈闻玉漫不经心的拿过报告单，指着B超单上的胚胎。

“是你的。”

“所以我把它打掉了。”

“我不是说了吗，温彻，我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