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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作为金牌离婚律师,我见过上千种男人出轨的嘴脸。
我以为我看透了婚姻,看透了男人。
但我的老公陈默,是唯一的例外。
他会在我加班时风雨无阻地接送。
会把我随口一提的喜好记在心上。
为了不让我吃生孩子的苦,他瞒着我偷偷做了结扎。
直到七周年结婚纪念日,我接到了一个小男孩的求助电话。
电话那头,他奶声奶气地求我:
「阿姨,你能帮帮我爸爸吗?他想离婚。」
我打趣道:「小朋友,律师费很贵的,你付得起吗?」
「我爸爸有钱!他是国际有名油画家陈默。」
「他说过只要能甩掉他那个不下蛋的老婆,钱都不是问题!」
我心神一颤,电话那头传来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念念!你打给谁啊,过来爸爸这里。」
我笑了。
这个案子,我接了。
1.
电话没挂断,却被扔到一边。
周遭寂静无声,而手机那头,是另一个世界的热闹喧嚣。
一个我熟悉的温柔女声响起,带着一丝嗔怪:
「念念,别淘气,小心爸爸不爱你哦。」
陈默宠溺笑着反驳,「胡说。」
「无论如何,我都最爱你和念念。」
刺骨的冷意从脚底升起。
还没等我想明白,我婆婆那爽朗的笑声就插了进来:
「哎哟,看你们父子俩感情多好!」
「阿默,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还不抓紧和孟惠再生个二胎?」
居然是她!
丈夫工作室的保洁大姐,孟惠。
一个普通到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35岁怯懦女人。
我实在想不出,我那清高孤傲、对艺术以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丈夫。
怎么会和她有任何关联。
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我好几次加班晚了去工作室找他,都撞见孟惠睡在他休息室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那张床,陈默从不让我碰,说画室气味重,对我的皮肤不好。
他解释说:「孟惠一个人带孩子还要打几份工,太辛苦了。」
「睡就睡了,一张床而已。」
我当时还感叹,我的丈夫,真善良。
现在想来,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婆婆还在高兴地嚷嚷:
「还好你当初有远见,没真为江舒那个老姑婆结扎!」
「不然就算她给我再多钱,我也不会让她进我们陈家的门!」
小姑子清脆的声音立刻附和:
「就是!那臭女人除了有几个臭钱,一无是处。」
「哥,下次春节我们还骗她去国外旅游了,省得看见她就烦!」
陈默无奈地叹了口气。
「舒舒她很好的,她只是不合适做妻子。」
婆婆立刻不高兴了:
「我不管她好不好!我认可的儿媳,从始至终就孟惠一个人!」
「对对对!我也只认惠惠姐当我嫂子!」
孟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的,我知道我比不上江小姐。」
陈默立刻表态,声音比刚才坚定百倍:
「好啦,妈,小雅,你们别说了。我认可的妻子,也只有惠惠。」
几个人终于满意了,热热闹闹地说着「开饭开饭」。
我握着冰冷的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自从知道陈默为了我结扎,我对婆婆一家,一直抱着掏心掏肺的亏欠。
去年她急性肾衰竭,医院找不到合适的肾源。
我把我的右肾给了她。
小姑子从上大学开始,所有的开销,乃至她想要的奢侈品,哪一样不是我来负责?
我自认做到了一个儿媳、一个嫂子能做到的极致。
换来的,却是联合起来的欺骗和深入骨髓的厌恶。
「舒姐,你怎么哭了?」
律所的实习生小李推门进来,诧异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我。
「今天中秋节,你还不回家吃团圆饭吗?」
我狼狈地抹掉眼泪:「现在就回。」
窗外暴雨如注,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鬼使神差地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陈默的工作室。
2.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画室里一片漆黑,只有浓重的松节油气味。
我径直走向那个我从未被允许进入的小隔间。
我推开它。
一股陌生的、混杂着廉价香氛和淡淡奶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墙上贴着几张蜡笔画,画着太阳和歪歪扭扭的小人。
与整个工作室冷清的艺术风格格格不入。
我拉开书柜的抽屉翻找。
在最深处,我抽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封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右下角烫金的两个小字。
「我们」。
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孕检单。
我头皮一阵发麻。
那个时间,我因为捐肾手术出现排异反应,几乎丢了半条命。
陈默说他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封闭式的大赛不能陪我了。
他说,这个奖对他至关重要,是他迈向国际的第一步。
原来,他的第一步,是迈向另一个女人的床。
我颤抖着手,一页页往下翻。
每一张孕检单,每一次胎动,他都用相机细致地记录下来。
照片旁,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
「今天又大了点,真调皮。」
「惠惠孕吐得厉害,心疼。」
我翻得越来越快,指尖冰凉。
直到我看见一张新生儿的照片,旁边的留言刺痛了我的眼。
「念念出生了,难产了两天两夜,真能折腾。还好,惠惠足够坚强。」
日期,是我母亲车祸那天。
我在手术室外哭到昏厥,一遍遍拨打陈默的电话,求他回来陪我。
电话那头,他声音疲惫说正在深山里带队采风,赶不回来。
原来我们就在同一家医院,他在产房外,等着他刚出生的儿子。
我在手术室外,永远失去我的母亲。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和陈默有七八分像的男孩,眼泪砸在冰冷的相纸上。
我发烧到40度,一个人昏睡在家,是他儿子满月宴的日子。
台风天,我蜷缩在停水停电的家里,吓得瑟瑟发抖。
他正护着孟惠母子记录着窗外的狂风骤雨,配文:「有我在,不怕。」
十年感情,我以为的深情不渝,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手机的震动声在死寂的画室里突兀响起。
来电显示:老公。
我盯着那两个字,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他一贯温柔入骨的声音。
「舒舒,怎么不在家?」
「我给你叫了你最爱的那家私房菜,外卖小哥敲了半天门都没人。」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国庆节我接了个紧急的跨国并购案,假期泡了汤。
陈默体贴地说:「你安心忙工作,妈这边有我。」
「我带她和小雅出去旅个游散散心,免得她又觉得你心里只有工作没有家。」
我心怀愧疚,立刻给他转了十万块,让他们玩得开心点。
这样的家庭旅行,一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次。
电话那头的陈默察觉了我的异样,语气立刻焦急起来。
「怎么了舒舒?你是不是又难过了?」
「不哭不哭,老公在这里。」
他总是这样,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我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我强忍着翻涌的情绪,声音却还是带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哭腔。
「陈默,你现在能不能回来?」
他一如既往地心疼,连声应允: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别哭啊,我马上定机票回去,乖。」
完美的回答,一如既往。
「爸爸不许走!爸爸陪念念!」
陈默的呼吸一窒,他慌忙捂住话筒,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我一会儿打给你。」
电话被匆匆挂断。
我握着手机,心已经凉透了。
我知道,他不会回来的。
果然,下一秒,信息提示音响起。
「舒舒,今晚的机票都卖光了,我明天下午就回来,好不好?」
恋爱三年,结婚七年。
我没办法像扔一件垃圾一样,立刻就把这十年感情丢掉。
我固执地,想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你现在不回来,我们就离婚。」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几分钟后,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家族群却突然热闹起来。
婆婆发了一段语音,语气尖酸刻薄:
「哟,真是翅膀硬了!我儿子带我出来玩两天都不行?」
「这就闹着要离婚了?江舒,你别给脸不要脸!」
小姑子紧随其后:
「就是!我哥对你还不够好啊?也太粘人了!」
「是不是最近太闲了,没案子接了?」
紧接着,陈默终于在群里发话了。
「妈,小雅,你们别说了。」
「舒舒就是跟我闹脾气呢,我过两天就回去了,老婆你忍忍啊。」
我看着手机屏幕,看着他们一家人拙劣又默契的表演,忽然笑了。
我平静地擦干眼泪,退出了这个我曾努力融入的「家」。
目光投向这间凝聚了我无数心血和金钱的工作室。
墙上挂着陈默的成名作《新生》。
我江舒能把陈默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仿画匠,捧成万众瞩目的新锐画家。
自然,也能让你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3.
回家的路上,陈默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我一个没接。
打开家门,这里处处都是陈默的痕迹。
玄关他亲手做的木质挂钩,客厅沙发上他最爱的羊绒毯,书房里他用旧的画笔......
我本地最好的家政公司,直接下单了深度打包服务。
挂了电话,我从书房最隐蔽的保险柜里,拿出两份文件。
一份婚前财产协议,一份离婚协议。
当初陈默为了表决心,眼都不眨就签了字。
他说:「舒舒,我的所有,都该是你的。我这个人,更是你的。」
现在,这些都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
我没想到,半夜三点,陈默竟然回来了。
他浑身湿漉漉,可怜兮兮地拉住我的手。
「老婆,你为什么不理我?电话不接,还退了群聊......」
他这副模样,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他。
那天也是一个雨夜,他在画廊门口躲雨,没卖出去一幅画,淋得像现在这样落魄。
我心一软,递给他一把伞。
我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隔开安全距离。
「你不是说,没机票回来吗?」
他立刻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抱住,温热的身体带着雨水的凉意。
「我开了十几个小时车回来的,」
他把下巴搁在我肩窝,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委屈。
「我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舒舒,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下次,下次中秋我一定在家陪你,就算你加班,我也在你身边陪着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我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是孟惠最爱用的那款廉价香水。
一阵恶心翻涌上来,我猛地推开他。
「别碰我!」
他被我推得一个踉跄,脸上闪过错愕,随即又是满脸的担忧。
「怎么了舒舒?脸色这么白?」
他想再次靠近,被我伸手挡住。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红着眼,死死盯着他。
这是我给他最后的机会。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全是无辜和不解。
「我怎么可能有事瞒你?舒舒,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手却在身侧不自觉地攥紧了。
「你肯定是老毛病犯了,肠胃又坏了。走,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一脸焦急,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像被电击一样,下意识松开了我的手。
只看了一眼屏幕,仅仅犹豫了一秒,他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孟惠带着哭腔的尖叫还是穿透了听筒。
「念念发高烧了!烧到三十九度八!你快回来啊!」
「什么!」
「你别慌!喂点退烧药,我马上到!你等我!」
他一边抓起车钥匙往外冲,一边回头对我说:
「舒舒,你自己找点药吃,我有点急事,必须出去一趟。」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甩开。
回头的刹那,他表情有一丝犹豫。
我以为,他终究还是担心我的。
「你抓紧吃药,过两天我的画展,我等着你和你那些朋友来捧场。」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他来不是因为担心我,只是为了稳住我。
他走了一天一夜,这段时间足够我处理好情绪,安排好一切。
再见面,是在他的个人画展上。
陈默看见我,立刻迎上来。
「舒舒,对不起,妈突然生病住院,我一直在医院照顾。怕影响你工作,就没告诉你。」
谎话张口就来。
我并不拆穿。
他满意地环顾四周,那些重量级嘉宾让他虚荣心爆棚。
他亲昵地搂住我的腰,在我耳边低语:
「还是老婆好,居然叫了这么多人来给我捧场。」
我对他举起香槟杯。「当然,人多点才热闹。」
我不仅叫来了他想见的人,还叫来了他最不想见的人。
比如,全城最八卦的十几家媒体。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将陈默请上台。
聚光灯下,他意气风发,侃侃而谈。
「我最要感谢的,是我的妻子,江舒。她是我灵感的缪斯,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一个尖利又惊喜的童声,划破了整个会场的和谐。
「爸爸!」
在众人惊呼声中,男孩一把抱住了陈默的腿。
聚光灯下,陈默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去。
他满脸惊恐与台下的我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