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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钱到账后,我便彻底斩断了与那边的所有联系。
日子像是浸了水的宣纸,缓慢而舒展地铺开。
我报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和国画班,将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清晨,在公园里和老姐妹们打一套行云流水的太极;
上午,在墨香里描摹兰草的清雅风骨;
午后,悠闲地逛逛菜市场,琢磨着晚餐是炖一锅莲藕排骨汤,还是烤几只喷香的蛋挞。
夜晚,我喜欢在阳台的藤椅上坐着,给自己倒一小杯红酒,听着留声机里周璇的老歌,看月光温柔地洒在屋檐上。
这种只为自己而活的滋味,太过惬意,几乎让我快要忘记过去五年那些被奴役、被贬损的糟心岁月。
拆迁的正式文件迟迟未下,但各种版本的“内部消息”早已在小区里传得沸沸扬扬。
我谁也没说,只当不知,独自享受着这份暴风雨来临前,由一个巨大秘密支撑起来的宁静。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一个周末的午后,我正在画室里练习勾勒一朵牡丹的轮廓,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我不想被打扰,随手挂断。
可对方异常执着,如附骨之疽,一遍遍地拨过来。
我终于有些不耐,划开接听,语气冷淡:“哪位?”
电话那头,是许蔓久违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她再没了往日的嚣张而是讨好地说。
“妈,是我,许蔓。”
“妈”这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让我胃里一阵翻搅。我捏着画笔,没有做声。
“妈,您......您最近过得还好吗?身体怎么样?上次的事儿,是我们不对,您别往心里去,气都消了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嗯。”
“那就好,那就好。”她干笑两声,“妈,舟舟这几天天天念叨您呢,说想吃您做的红烧肉了,问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又是舟舟。
我眼前浮现出他学着许蔓的口气,喊我“老黄牛”的模样。
用孩子当幌子,这谎撒得何其熟练,又何其拙劣。
我依旧没什么情绪:“哦。”
许蔓似乎被我的冷淡逼得有些急了,“妈,您一个人在老家住着也孤单,家里里外外也没人照应。”
“要不......您还是回来吧?我们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把您当亲妈一样供着!”
这话终于让我笑出了声,是那种毫无温度的、讥诮的冷笑。
“你不是有亲妈吗?”
我慢悠悠地反问,“你那比亲姐妹还贴心,让我这个婆婆自愧不如的亲妈呢?她不帮你带宝贝孙子了?”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过了好半晌,才重新传来许蔓的声音:“妈,您就别挖苦我了......我妈她......她在我家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嫌这嫌那。”
“前几天,就因为舟舟玩闹时把她新买的真丝披肩给勾破了一个洞,她就跟我大吵一架,当天就收拾东西回自己家了,说再也不来受这个罪了......”
我心里一片冰凉的快意。赵琴那种被人伺候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干得了伺候人的活儿。
“妈,您就回来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许蔓开始哀求,“家里没您,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我跟陆泽又要上班,又要管孩子,每天觉都睡不好,人都快崩溃了。”
我没理会她的卖惨,“我这儿还有一节课没上完。”
“妈!”许蔓尖叫起来,“我们都快撑不下去了!您就一点不心疼陆泽吗?”
“那是你们夫妻俩该解决的问题。”我打断她,“我很忙,挂了。”
说完,不顾她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哭喊,我果断地掐断了通话,并再次将这个号码拉黑。
想让我回去继续当那头被榨干最后一滴血的牛?
做梦。
可没过两分钟,一条短信从另一个陌生号码弹了出来。
【苏晚晴,你别得意!你以为那套老破小是你的?那房子是陆家的祖产,我告诉你,我们也有份!你敢卖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