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奚玉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顾家发去信息。

“我想离婚。”

顾奚玉和谢郁言结婚时，谢家龙子，谢聋子的称号就传到了顾家，于是两家秘密定下约定，只要顾奚玉想离婚，谢家不能拒绝。

信息刚发出，谢郁言就推门而入。

他坐到顾奚玉病床边，语气没有起伏的冷声说。

“玥芷以前小感冒就会引起发烧，卧床一月有余，她很容易生病。”

顾奚玉闭着眼，有泪从眼缝滑落。

原来谢郁言来医院看她，终于和她说话，都只是为贺玥芷解释。

“玥芷这回落水，我很怕她着凉又要生病受罪，不过还好没事。”

谢郁言张口闭口都是贺玥芷，顾奚玉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还好没事，那我呢？”

“我被瓷片划得身上到处是伤你来看过吗？”

“直升机送来后我在ICU住了好几天你知道吗？”

“我从小身体不好，小时候也曾因为一场流感卧床几个月你记得吗！”

顾奚玉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大声，直到监测心率的仪器发出滴滴的警告声，医生护士冲入病房。

谢郁言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对，顾奚玉都要忘了，他听不见。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贺玥芷面前就像个正常人一样，所有的崩溃就留给她一人承受？

当顾奚玉的心率再次回归正常水平，谢郁言早已离开，只留下一张纸放在病床旁。

是一张价值九位数的支票，还有一张用于留言的字条。

“对不起，这些钱是补偿。”

有劲的字迹一如顾奚玉记忆中那般，字如其人，记忆中的谢郁言惊艳绝绝，如一树青松从不折节。

她爱的是这样的谢郁言。

现在谢郁言却将这感情与金钱划上等号。

这个圈子里，钱是最肮脏、最不堪的东西，在谢郁言眼里，自己的感情也是这样吗？

顾奚玉打开手机，查看信息，自己先前发送的那条信息显示已读，对方回复：

“收到。”

“半月可处理完所有手续。”

顾奚玉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要离开这个她曾抛下一切也要回来的地方了。

倒计时，十五天。

......

出院那天，风有些凉。

顾奚玉手机电量早已耗尽，无法支付也无法联系任何人。

她一人托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辗转几处，才借到了充电器，交了医药费联系上司机。

病例单上那“妊娠三个月”的诊断报告如今依旧令顾奚玉犹如雷击。

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真的吗，自己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了吗？

应该是几月前谢郁言出门与好友聚会，满身酒气的回来，顾奚玉搀着路都走不稳的他回到房间，当顾奚玉要将他放上床时，谢郁言翻身压上顾奚玉。

谢郁言吻上顾奚玉时，她抖得像是个初经人事的少女，谢郁言依旧沉默，可顾奚玉却想抓住谢郁言眼里一闪而过的情动。

那晚过后，谢郁言整整一个月没回家。

司机很快将车停稳在谢宅大门，整个屋里只有谢郁言一人在，他端坐在红木椅上翻看着最新金融财报。

见到顾奚玉，他没有半分错愕，俨然忘了顾奚玉重病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

谢郁言拿出一个精巧的木匣子递给顾奚玉，顾奚玉打开，是一条手串：

顾奚玉认出了这是青尘山的小叶紫檀串珠，虽是最基础的那种手串，顾奚玉依旧欣喜不已。

就一瞬间，顾奚玉就完全原谅了谢郁言，那些谢郁言带来的伤痛她也不在乎了。

她决定到谢郁言看不见的地方就向顾家去电，悔掉离婚的决定。

她肚子里的孩子，她面前的爱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她热烈的爱令她盲目，她心甘情愿地坠下情欲之崖。

顾奚玉攥着检查单，想开口告诉谢郁言她有孕的事，却在刚张开嘴巴的一瞬谢郁言的手机开始震动。

有电话进来。

谢郁言耳不能听，一般不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不，除了那一人。

谢郁言在看到手机显示的联系人名时，灿然的笑在脸上绽开。

在那之后，谢郁言的眼里再没有其他人。

谢郁言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贺玥芷像只灵巧可爱的小兔一般跃进谢郁言的怀抱，双腿交缠环上谢郁言的腰。

当贺玥芷注意到屋内还有顾奚玉这个“其他人”时，脸颊瞬间绯红，想挣脱怀抱落到地上。

谢郁言却不让，抱得更紧。

二人僵持了一阵，谢郁言还是拗不过贺玥芷，或者说是心甘情愿的宠着她。

贺玥芷走近顾奚玉，和她挥手打了招呼。

顾奚玉勉强的笑着，强忍全身的抽搐颤抖。

突然贺玥芷看到了顾奚玉手上的串珠，捧起顾奚玉的手连声夸赞起来。

谢郁言缓步走近，满眼柔情的看着贺玥芷：

“专门给你请的佛牌不喜欢吗？”

“你从小体弱多病，许多人说青尘山求的佛牌管病痛很灵，特意给你请的。”

“这两天，觉得身体还好？”

贺玥芷拿出怀里的那块一眼便知有价无市的碧绿玉佛牌，放在手心。

“好多啦！辛苦郁言为表心诚走遍整座青尘山！我一直都随身带着呢！”

二人旁若无人地说着，后携手离开。

一旁的顾奚玉攥着检测单，手心的汗浸湿了纸张，方才的欣喜一扫而空。

原来那手串只是谢郁言随意施舍给她的，而她是如此没有底线，谢郁言只是随意的给点不痛不痒的小玩意儿，她就自愿奉上一切。

顾奚玉呆站在原地十分钟，最终，她颤抖着跪坐下去，手轻轻抚在尚还平坦的腹部。

颤抖着，预约了流产手术，安排在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