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砸了手机，狼狈蹲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凑过去。

但想到妈妈说起我时候的眼神，最终还是停住脚步。

“妈妈，别难过。”

怡怡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你不要再不开心了。

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还好妈妈没有见我死前最后一面，

不然她一定会更不开心。

我看着妈妈一点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脸上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走出房间。

“不好意思朋友们，主播找东西找的有点久。”

她在直播屏幕前笑笑。

弹幕还在猜测我能不能自己看完病回来。

妈妈挑了两句回应。

“可以的。”

她说的很笃定。

“更小的时候都可以，长大为什么不行？”

我愣住。

好久才反应过来，妈妈说的更小，就是我被砸烂手指那次。

她说完让我自己解决伤口后，就追着爸爸跑出去了。

是我哭着捡起地上断掉的指节，努力跟在她身后。

她一下楼就开车离开。

我攥着自己掉了的手指头跑啊跑。

摔倒了又爬起来。

但妈妈的车还是从我视线里消失了。

最后是一个骑车的叔叔不小心蹭到我，看见我的伤后被吓到。

红着眼带我冲进医院。

可是耽搁的时间太久，我的手还是残疾了。

叔叔为此哭出声。

“没关系的。”我安慰他，脑袋里想的却是我做到妈妈说的了。

受伤也没有麻烦她。

【主播，你身后的照片是你们一家三口吗？】

妈妈和一个观众连了麦。

听了话，我有些好奇凑过去。

照片是我和爸爸妈妈在游乐园拍的。

以前妈妈很喜欢抱着我，她说完身上有和她一样的香味。

我手里拿着彩色风车，侧过身笑嘻嘻亲在妈妈脸上。

我看着照片，不舍得移开眼。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园。

再后面，爸爸就说妈妈疯了。

而我每次提出想去游乐园。

妈妈也总会用她那套三明治办法。

“怡怡，妈妈也好想和你去游乐园玩啊！我们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妈妈不去。”

“你可以自己去，或者随便找一个路人，我不会管的。”

我不懂为什么短短三句话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也不敢问。

“这个时候啊，我还没有研究出三明治育儿法呢。”

妈妈脸色变了，“不重要，照片不重要。”

但连麦的叔叔显然不愿意停下。

【你老公呢？直播这么久怎么没见过你老公？】

我闻言变得紧张起来。

果然，妈妈立刻沉下脸。

“死了。”

她淡淡开口。

“死透了。”

妈妈显然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拿起直播设备，拐进我的房间，语气骄傲：

“谁说我不会教孩子来着？”

“看看我们怡怡的房间多整齐，是她自己一个人收拾的。”

我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原来在妈妈心里，我也不是那么没用。

她举着摄像头一点点展示，没走出两步。

手中的摄像头“啪”一下摔到地上。

她在书桌前停下。

那里贴满了我之前的奖状。

我顺着妈妈是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让她丢了摄像头的，

是那张差点被别人抢走的奖状。

我在幼儿园里是班长。

嘴甜，听话，老师很喜欢我。

但就是因为这样，也有小朋友讨厌我。

她叫乐乐。

那短时间班里评最优秀小朋友奖。

我高票当选。

她不开心，用零食收买其他小朋友孤立我。

他们把我的奖状撕烂，把我的图画丢进水池里。

在我的水杯里塞粉笔灰。

最后，乐乐却和老师说是我欺负她。

那些小朋友帮她。

老师收回了奖状，说我这是霸凌。

妈妈知道了，第一时间冲到幼儿园给我讨回公道。

她站在我身前护着我。

手里还端着菜刀。

乐乐被吓哭，说了实话。

想着，我摸摸眼角，湿湿的。

可是心里却暖暖的。

“这张奖状啊，”

妈妈捡起摄像头对准，缓缓开口，

“是我女儿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