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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苏苏啊,光是一个金镯子不太够啊!”
“你再瞧瞧我这脖子,是不是空得有点不像话?”
刘翠兰紧挨着玻璃柜,贪婪地望着柜台里金灿灿的黄金,眼珠子来回扫个不停。
“你说我是挑个厚实点的金项圈撑场面,还是细巧的金链子更秀气?”
“哎,要不…干脆两样都收了?换着戴也新鲜不是?”
黎苏苏刚刚回神,怔在原地,眼前金星乱冒。
眼前晃动的金器折射着刺目的光芒,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推:“滚开!”
这一推搡,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刘翠兰臊了面儿,脸上又热又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没规矩的东西!
家里有钱怎么了?
一个丫头片子又没个兄弟的,以后她家还不得指望自己儿子?
刘翠兰下巴朝柜台一扬,命令道:“赶紧付钱!”
“刘翠兰?”
“你还没投胎啊?”
听到自己声音时,黎苏苏都吓了一跳。
她的嗓子…?
不是被楚笙和李娇娇这对狗男女给毒哑了么?!
黎苏苏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石灰墙上贴着褪色的《服务公约》和用红纸写的“文明经商”标语,墙角挂着的铁算盘在阳光里投下细长的影子…
这不是千禧年以后?!
她震惊到失语。
随即,目光定格在半腰高的璃柜台上的小镜子。
她立马跨到展柜的镜子前,捧着自己的脸颊,手指微微发颤。
镜子里倒映出来的面容,唇红齿白、明艳貌美,一双似水的双眸渐渐红润。
黎苏苏匆忙抬头,看向台面上摆着的日历:
1983年7月15。
她竟回到了和楚笙刚订婚的第三天!
“死丫头你活腻了是不是,还敢咒我?!”
刘翠兰气得脸色发青,撸起袖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黎苏苏脸上:
“爱照镜子是吧,自己什么货色看清楚了没?”
“黑心肝的东西,要不是我们家楚笙心善,才不会要你这种名声都烂透的女人!”
“我可告诉你,别以为跟楚笙定了亲就万事大吉,只要我皱皱眉头,别说进楚家的门,你连门槛都不配多看一眼!”
“别到时候把你退回去,你爹妈又哭着喊着上门,跪地上磕响头,求我们楚家收下你!”
刘翠兰故意说得很大声,她刚丢了脸,就要让黎苏苏承受更大的屈辱。
来这买黄金的,大多非富即贵,对刘翠兰这泼妇骂街的行为厌弃至极。
但“名声”二字太抓耳朵,实在耐不住一颗天然的八卦心,打量了黎苏苏一遍又一遍。
黎苏苏目光渐沉,记忆像是开了闸一样,不断地涌入。
她在城里长大,父亲抓住政策机会,开了一家服装厂,日子红红火火。
而楚笙,农村出身,是靠着自己考进大城市的穷老师。
他们交集于大学。
楚笙是京大最年轻的大学老师,教汉语言文学。
因为长得帅,所以有很多非本专业的学生都爱去听他的课。
黎苏苏就是其中之一。
天公不作美,她本该美好的一生在大一下学期末画上转折。
黎苏苏被诬陷作弊,还来不及解释,又被室友怒斥作风不正,说自己登报的诗是在“意淫”文人才子楚老师!
一时间,“作弊”、“不伦”的脏水劈头盖脸砸来,把她钉在耻辱柱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门都不敢出。
作弊成立,大不了不上学。
可不伦的帽子一旦扣上,是要人命的。
黎家父母一夜白了头,姿态卑微又诚意十足地去了楚家哀求。
试图用婚姻来平息这场风波,保住女儿最后一点名声。
婚事是刘翠兰一口答应的,楚笙没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
原以为是救赎,可谁知嫁过去,竟成了黎苏苏噩梦的开始。
楚笙靠黎家资源飞黄腾达,转头就骗她“不能生育”,偷偷把和情人李娇娇的私生子当养子抱回家。
最后,他更是狠心害死黎苏苏父母,吞掉她家所有财产,把她的人生彻底吃干抹净!
她真的…好不甘心!
恨意滔天里,刘翠兰刺耳尖锐的骂声把她拽了回来。
“你个黑心肝的,发什么愣啊!”
刘翠兰见她半天没反应,气得伸手攮她。
黎苏苏攥住了她略粗的手腕。
恨意让她生出了无穷的力量,五指一收,刘翠兰疼得呲牙咧嘴!
“你—”
“大婶,你既然说我名声有问题,却还是让你儿子跟我订婚,是为什么呢?”
“这—”
“噢!我明白了!”
黎苏苏眯着眼笑,语气温温和和,声调自然拔高:
“我们是物以类聚。你儿子名声也差得不行了,所以就什么锅配什么盖了。”
刘翠兰脸涨成猪肝色,使劲抽出手,指着黎苏苏的鼻尖:
“放你娘的狗屁!我儿子是大学老师,怎么可能名声差!”
黎苏苏眼里的讽刺更深。
“那就是另一种了…你家宝贝儿子看我有钱,想吃女人饭。”
周遭倒吸一口冷气。
黎苏苏左手边,站着一位身着皮尔卡丹女装的贵太太,此时,正厌恶地皱眉:
“当老师还吃软饭,这不误人子弟么?哪个学校的,我写举报信去!”
刘翠兰瞪了眼了,意识到不能再说下去了。
她现在,一心只想拿黄金走人。
“死丫头,回去我再跟你算账,赶紧付钱去!”
黎苏苏没搭理她。
短暂地平复心情后,她第一时间翻了自己的包。
购买凭证还在,
钱也一分没动!
好,很好!
“啪!”她直接把购买凭证和一沓现金拍在玻璃柜台上。
“同志,除了刚才这位大婶试戴的,其他新款,都给我包起来!”
售货员见到了财神爷,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手脚麻利地开票、包装,毕恭毕敬地把几个袋子递过去。
刘翠兰脸上的怒意瞬间被贪婪的喜色取代,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那堆金灿灿的黄金。
还没摸到边呢,
一只手,从头顶伸出。
黎苏苏利落地把袋子攥在了自己手里。
满满一袋子的黄金,袋绳完全嵌入掌心的软肉里。
嚯,真重啊!
她晃了晃手里的战利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刘翠兰。
那张丑恶的脸瞬间僵住。
“你儿子既然不吃女人饭,那这黄金就让他给你买喽。”
“不过嘛…就他那点工资,怕是连最小的金豆子都买不起。
还不如买点铂金粉,再找根链子撒上去,粗细随你心意。”
说完,她头一扭,踩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刘翠兰使劲跺了跺脚,正要去追,被售货员拦了下来。
她脸上挂着笑,指了指刘翠兰手腕上的金镯子:
“您好,您手上试戴的这个金镯子,是两千五百元,请问您是付现金,还是用票证?”
2…250张大团结啊!
刘翠兰局促的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脸色更白了。
她囫囵地要将镯子褪下,人是急得满头大汗,金镯子寸步不移。
她眼睛咕噜一转,想到了一个来大城市后百试百灵的法子。
手一甩,胯一开,腰一叉,怒目圆睁地瞪着售货员:
“什么破镯子,都卡我手了,你看我手都肿成啥样了?麻溜的给我取下来,再赔我医药费!”
售货员脸上的笑一点点地收敛。
一个能利落拿钱,另一个在这当老赖,到底是谁名声差?
大家伙这下子看懂咋回事了。
这不就是:儿子攀上高枝,准婆婆把自己当回事,结果把高枝给得罪了呗?
贵太太翻了个白眼:“傻缺,女人饭都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