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肢体散落在荒草间，我送她的生辰礼——那只小布老虎，被撕扯得棉絮四散。

我发疯般扑过去驱赶野兽，抱起那具支离破碎的小身子。

她的脸已被啃噬大半，一只空洞的眼窝凝望着天空，另一只还残留着惊惧的弧度，仿佛在问：爹爹为什么要松手？

我徒手刨开冻土，指甲翻裂，鲜血淋漓地将零散的骨肉一点点敛入怀中。

最后从她紧攥的小手里，抠出半块早就融化变形的饴糖——是我昨日偷偷塞给她的。

血泪砸进黄土，我对着苍天嘶啸，字字泣血：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皇帝亲自将我安置在离养心殿最近的漪澜殿，派了十二名御医日夜轮值照料。

殿内沉香袅袅，锦衾绣被，我却只觉得彻骨寒凉。

躺在柔软的锦缎软褥中，我能听见窗外隐约传来的蜂鸣——那是随我入宫的蜂群在御花园筑了新巢，正为陌生的环境躁动不安。

它们饮我的血长大，最能感知我的心绪。

此刻它们的焦躁，正是我内心的写照。

三日后我转醒时，第一个看见的是跪在床前的宫女。

她战战兢兢地捧着药碗：“公主万安，陛下吩咐您需静养。”

我却强撑着坐起：“我要见皇兄。”

声音嘶哑得自己都认不出。

我知道晕厥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冒充皇室血脉，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我唯一的亲人安安已经死在悬崖下，我早已无族可诛，无牵无挂。

想起安安支离破碎的小身子，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我刻意让泪水滑落，在苍白的脸上留下晶莹的痕迹。

我知道此刻的自己必定楚楚可怜——这正是我最需要的武器。

当皇帝踏入殿内时，我挣扎着滚下床榻，重重跪在地上：

“皇兄...你终于来找我了！”

我偷换了谢舒微的记忆。

那些她曾倚在我膝头、一边吃着我省下的蜜饯一边絮絮讲述的童年往事，此刻都成了我的武器。

“记得吗？那年我们在御花园偷摘父皇最爱的墨菊，被侍卫追得躲进假山洞里...”

“还有那次偷溜出宫买糖人，回来被父皇罚抄《女诫》一百遍...”

皇帝的目光渐渐柔和。

我深知他怀念的不是我，而是那个记忆中活泼可爱的小妹。

“那你为何会伤成这样？”他凝视着我手腕的镣铐伤痕，“太医说你还从高处坠落过。”

我适时地颤抖起来，泪落如雨：

“都是那个谢舒微！我见她可怜收留她，她却偷听我的身世，她虽见过蜂纹玉，但后面被我藏起来，不给她，就将我推下悬崖灭口...”

“皇兄，我差点就成了孤魂野鬼...”我感受到他瞬间僵直的身躯。

“不怕，皇兄在这儿。”他轻拍我的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

太监惊慌来报：“陛下，明珠公主硬闯...”

话未说完，谢舒微已经闯了进来。

她穿着正红宫装，金线绣的凤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却衬得她脸色更加惨白。

“皇兄！莫被这妖女蒙蔽！”她指着我，指尖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