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

大伯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人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我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没有半点快意，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既然你们这么孝顺，这么在乎祖宗的脸面，那这场祭祖大典，就必须办。”

“而且要大办，特办。”

“我要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我们陈家村的人，是多么的重视传统，多么的孝感动天。”

大伯他们彻底绝望了。

他们知道，这次我是铁了心要跟他们耗到底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老家县城。

我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喂，请问是陈宁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焦急的男声。

“我是。”

“陈女士您好！我是青川中学的王老师，您资助的学生陈浩的班主任！”

陈浩？

我心里一紧。

那是我几年前开始一对一资助的贫困生，父母早亡，跟着奶奶相依为命，成绩非常好，也很懂事。

“王老师，是陈浩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陈浩，是他奶奶！”

王老师的声音更加急切了。

“陈浩的奶奶今天去镇上赶集，回村的时候，就在村西头那段烂路上，为了躲一辆三轮车，脚下一滑，从坡上摔下去了！摔断了腿，还磕到了头，人现在昏迷不醒，送到县医院了！”

“医生说情况很严重，需要马上手术，手术费加上后期治疗，至少要十万块！陈浩那孩子都快急疯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

村西头那段烂路......

那正是我本来计划用这笔钱去修的路！

如果我没有跟这群人置气......

如果我把钱先用来修了路......

陈浩的奶奶是不是就不会摔倒？

一个无辜的老人，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他们原本可以避免这场灾难。

却因为我的顺应民意，我的报复，而承受了这无妄之灾。

我拿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股混杂着悔恨与自责的刺痛，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猛地抬头，看向跪在地上，依旧沉浸在自己那点利益得失里的亲戚们。

他们还在为那几十万的祭祖费用而愁眉苦脸。

他们根本不知道，就在刚才，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他们的贪婪和我的意气用事，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那一瞬间，我心中所有的愤怒、嘲讽、快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凉和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错了。

我以为我在惩罚他们，实际上，我只是用一种愚蠢的方式，拉着无辜的人一起陪葬。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王老师说：

“王老师，你别急，钱的问题我来解决。”

“你告诉陈浩，让他安心守着奶奶，其他的一切有我。”

挂断电话，我看着眼前的大伯。

他似乎从我的脸色变化中察觉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阿宁，出......出什么事了？”

我扯了扯嘴角。

“没事。”

“是好事。”

“我决定了，这场祭祖大典，要办得更隆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