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道阴沉的视线一直黏在我背上，直到我坐上军用吉普，才彻底斩断。

我坐在副驾驶，看向身旁专注开车的人，轻声道谢：“顾参谋，谢谢你。”

顾铮目视前方，语气平稳：“正好来县武装部办事，在门口听见了动静。”

我了然地点点头，没有追问。

他转而问道：“现在去哪？我送你。”

我报出地址。

车在沉默中行驶，很快到了我租住的平房院外。

下车前，顾铮从军装上衣口袋取出钢笔，在一张便签上流畅地写下号码递给我：

“李同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见我略有迟疑，他神色坦然，语气郑重：

“你的技术能力和作风，我们部队有所了解。将来或许有技术协作需要你支援。”

我双手接过纸条，妥善收好：“好，一定。”

顾铮朝我敬了个利落的军礼，随即驾车离去。

我转身推开院门。

这间小屋，是当初为了离钢厂近租下的。

也曾充满过孙振东许下的、关于未来的承诺。

他说等分了新房就结婚，说这里只是暂时的窝。

如今，承诺和那个人，都已不值得留恋。

刚放下包，门外就传来车间主任焦急的喊声：“玉梅！你快去厂里看看！出大事了！”

我刚进厂，就听见清晰的广播声。

“同志们辛苦了！我是广播站的孙倩。我和孙振东同志在组织的关怀下，决定在今后的革命道路上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我们准备了一点喜糖，放在广播站，请路过的工友们都来沾沾喜气呀！”

我以为重生一世，早已心硬如铁。

可广播里的话依旧刺耳。

我与孙振东相处三年，隐忍三年，期盼了三年的正大光明。

他就这样轻易地给了别人。

车间主任的声音带着愤慨：“现在全厂都在风言风语，说你......说你纠缠孙主任！”

“太欺负人了！明明是你......”

“主任。”我轻声打断她，“省工业学院的进修推荐信，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主任沉默了片刻。

“玉梅，你真要放弃轧钢班长的职位去读书？”

我望向窗外高耸的烟囱，轻轻点了点头，“嗯。”

三年前，我为孙振东放弃了最后一次推荐上大学的机会。

现在，我不会再为他浪费任何一次提升自己的机会。

孙振东这时走了过来。

他脸色铁青的将我拉到一旁，“找当兵的演戏？你以为这样就能气到我？”

“你忘了那年你发高烧，是谁背着你跑去卫生院？你根本离不开我！”

我一言不发。

直到院里传来孙倩清脆的喊声：“振东哥，快来分喜糖呀！”

孙振东应了一声，语气放缓：

“我和倩倩要负责新生产线的宣传工作，等任务完成就会说清楚，你别闹。晚上在家等我，我给你带桃酥。”

我正准备跟他说清楚，他却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