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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时间一转眼,又要过年了。
我爸最近在追一个跳广场舞认识的阿姨,心思早就不在家里。
我们敷衍地吃了顿索然无味的年夜饭,电视里春晚的喧闹更衬得家里冷清。
他摆摆手,迫不及待地出门去找他的新生活了。
也好。
我回到房间,换上了谢渝给我买的大衣,对着镜子,又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精心挑选的领带夹别在礼盒丝绒上,看了又看,或许,这个新年,还能有一点真实的温暖。
我给他打电话,想约他出来。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的他,声音有些奇怪:“念念,怎么了?”
“你在哪?要不要一块去看烟花?”
“我家里......有点急事,今晚可能不行。对不起。”
我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但依旧维持着善解人意:“没事啊,你忙你的。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我有些失落地坐回沙发,看着电视里的演员们卖力地表演着欢乐。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我错愕——是妈妈。
自从她再婚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看到她的来电,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那声“妈”还没叫出口,听筒里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谢渝。
他怎么会和妈妈在一起?他不是说家里有事吗?
紧接着,是妈妈激动尖锐的声音:“你和温念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女儿?!怎么算,她也是你妹妹!”
我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我听到了谢渝的声音。相比妈妈的激动,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我知道啊。”他轻笑一声,“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爬上我的床?”
“你这个疯子,”妈妈的声音气急败坏。
他打断她,语气平静,“你爬上我爸的床,费尽心机嫁进来,才生下了你现在那个千娇百宠的小女儿吗?怎么,现在轮到你的大女儿来爬我的床,不是很公平吗?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他说了很多。
说我如何在他若有似无的引导下步步深陷,说他看着我小心翼翼敞开心扉的样子多么可笑,说他每次触碰我时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让我的母亲更痛苦......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妈妈有了新家庭,还有了新的孩子。
所以,我不再是她唯一的孩子。
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我?”妈妈质问,“温念她是无辜的!难道......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点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我听到了那三个字,轻飘飘的,
“不然呢?”
不然呢?
对啊......不然呢。
我怎么会天真地以为,像我这样连母亲都有了替代品的人,会有人爱我呢?
我的人生,简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妈妈异常冷静的声音,“念念,你都听到了吗?这就是谢渝和你在一起的目的。别怪妈妈,妈妈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
然后,那边传来了谢渝急促慌乱的声音,“念念?!你耍我?!”
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
我叹了口气,那股从心脏深处蔓延上来的疲惫,沉重得让我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我对着手机,声音平静:“听到了。”
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屏幕碎裂开来,像极了我此刻的心。
真疼啊。和被父母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那个童年下午,一样的疼。
手抖得厉害,止不住。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
我踉跄冲出家门,打车回到自己那间的公寓。
冲进卧室,打开柜子,从最深处摸出一罐药。我盯着生产日期,视线模糊地辨认——还好,还有一个月过期。
胡乱抖了一些吞下去。
过了一会儿,那种失措跟绝望的情绪才慢慢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平静。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屏幕上他的名字和妈妈的名字交替闪烁,像索命的符咒。
太吵了。我伸手,直接关了机。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睡一觉吧。
可我连梦里都不得安宁。
光怪陆离的碎片,爸爸冷漠的背影,妈妈决绝的眼神,还有谢渝......他那张温柔面具碎裂后,露出的冰冷嘲弄。
梦里所有人都在对我重复一句话:傻瓜,没有人爱你。
惊醒过来,心跳如擂鼓,额头上全是冷汗。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
是在医院。
我怔了一下。
那个梦......怎么会是噩梦呢?
明明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视线微转,看到了床边围着的几个人。
一脸心虚的妈妈;皱着眉的爸爸;还有他——谢渝。
他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那双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是担心吗?还是报复得逞后,假惺惺的表演?我捉摸不透,也不想再费心去猜了。
喉咙干得发疼,我张了张嘴,视线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我爸身上,声音嘶哑地开口:“爸,”我顿了顿,积攒着力气,“给我请个护工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谢渝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急促:“我来照顾你,念念。”
我没看他,也没力气反驳。
倒是我爸,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他看看我,又狠狠瞪向谢渝和我妈,粗着嗓子骂道:“都听见没?我闺女要请护工!用不着你们在这儿假好心!”
他指向谢渝,怒气冲冲,“尤其是你!滚远点!别再来招惹我女儿!”
他又转向我妈,语气更加恶劣:“还有你!看看你惹出来的好事!以后都离念念远点!”
骂完,他喘着粗气,对我放软了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慈爱’:“念念,别怕,爸都听你的,这就去给你找最好的护工。”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妈妈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谢渝站在原地,身体僵硬,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可我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