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副驾驶，没有下车。

不远处突然冲出来一个女孩。

瘦巴巴的，依旧穿着短裤拖鞋，脸上画着很浓的妆：“我勒个豆！大叔你自己怎么来这儿了？”

厉寒庭的眼眸立刻柔软下来：“来买点东西。”

“我就说吧，我是两元店的神！谁能有我会买？”

“你也是来买东西的吗？想要什么，我一起给你买了。”厉寒庭说道。

许柔柔一手拿手机捂嘴，一手拍厉寒庭的肩膀：

“我勒个豆！大叔你人怎么这么好啊！我爱死你了。”

厉寒庭却没有任何被冒犯的不满。

我站在车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心却千疮百孔。

我想起这段时间在医院时，厉寒庭带来的脸盆，毛巾，保温盒，都是杂牌。

质量很一般。

原来都是许柔柔带他买的。

那是不是，他照顾我的行为，也是许柔柔教的？

他们说了很多话，厉寒庭才想起我来。

他带着许柔柔走到我面前，还没开口，许柔柔就叹道：

“阿姨你看起来真年轻啊！”

话落，她又捅捅厉寒庭：“我就说女人靠哄吧，多老的女人都得哄，我可是恋爱大师。”

厉寒庭闻言，无视我愤然的情绪，而是有些不满地问许柔柔：

“你谈过多少段恋爱？”

“十几段吧，哪里数的清，怎么？大叔你吃醋了？哈哈哈哈可惜咯，你有阿姨了，只能遗憾错过我啦。”

她堂而皇之地袒露厉寒庭对她的感情，显得自己无比大方。

可她看向我的眼神，却充满了挑衅。

我看着向厉寒庭：“你吃醋了吗？”

厉寒庭身形一顿：“卿然，你别乱说。”

我抬手指着许柔柔：“不是她乱说的吗？你怎么不制止呢？”

“喂！你干嘛质问大叔啊！他又没做错什么！”许柔柔挡在厉寒庭身前，颇有护着自己人的架势。

我有点想笑，又替自己悲哀。

抬手推开她：“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许柔柔被我推得一踉跄，瞬间跳脚：“你还敢动手？！我可是柔柔公主！这条街上没人敢惹我。”

“公主？可你看起来，很没教养。”我坦然道。

“傅卿然！注意你的言辞！”厉寒庭闻言，皱眉呵斥。

可刚刚，许柔柔说了多少句脏话，他有阻止过吗？

“我靠！你还敢嘴我？我是不是笑脸给你给多了？”话落，许柔柔猛然冲上前，将我推倒在地。

她一手揪着我的头发，一手狠狠扇我巴掌。

我打石膏的手因为撞击二次负伤了，我痛得浑身冒汗，毫无反抗的余地。

厉寒庭脸色骤变，上前拉起许柔柔：

“好了柔柔，卿然不是故意的。”

许柔柔却不停挣扎，不依不饶：“我就是没素质，我爸妈都死了没人教，不像她，有几个臭钱就嘴贱！”

“死八婆！我一定要找人把你嘴撕烂！”

厉寒庭把许柔柔圈在怀里，皱眉对我说道：

“卿然，柔柔有躁郁症，我先带她走！”

他抱起癫狂的许柔柔上了车，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手臂的疼痛让我生理性地掉眼泪，脸颊也痛得发麻。

头发被许柔柔扯了大一把，散落在地。

可厉寒庭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我咬着牙，自己叫了救护车去医院。

“怎么弄成这样的，你老公呢？”

给我处理伤口的，还是我车祸住院的医生。

我咬着牙忍痛，哑声道：“死了。”

医生闻言，沉默下来。

从小到大，我从没被人如此打过。

这次我是真的很生气，气许柔柔，也气厉寒庭的冷情。

我没有回与厉寒庭的婚房，而是回了婚前自己的房子。

刚到家，我就给律师打了电话：“我要和厉寒庭离婚，你现在立刻和他的律师对接，草拟一份离婚协议！”

律师答应得很快。

我坐在沙发，看着这个屋子，怒火突然转变为哀伤。

在这栋房子里，我仍然记得，厉寒庭站在哪个位置，如何单膝下跪，让我嫁给他。

之后便是十年婚姻，说来漫长，结束得却如此仓促。

突然，我的眼泪被手机铃声打断。

是厉寒庭的电话。

“卿然，柔柔的情绪很不稳定。”

“她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不该拿她的痛处说事。”

我闻言，呼吸一滞：“所以呢？”

“你该向她道歉。”厉寒庭的声音毫无温度。

冷得我纹身发颤。

此时此刻，我被抓破的脸还在疼。

手臂的疼痛也丝毫没有减弱。

“厉寒庭，她把我打成这样，我还要向她道歉吗？”

“如果你不道歉，接下来几天，我都不会回家了。”厉寒庭沉默良久，威胁道。

我冷笑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厉寒庭又想以冷战逼我就范，可我早就不在意了。

第二天，我想在家安心养伤。

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

我以为是律师来送文件，直接开了门。

没想到，门口站的是厉寒庭。

我以为，他起码要和我冷战一周。

“傅卿然，谁同意你和我律师谈离婚的？”

我抱臂看着他：“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要离婚。”

“我不同意！”

“厉寒庭，你一个对婚姻关系不洁的人，凭什么不同意？”

“卿然，我说过，我只是把柔柔当妹妹！”

厉寒庭解释道，语气难得耐心。

我静静看着他，指指自己的手臂，还有脸。

“许柔柔把我打到在地上爬不起来，你作为我的丈夫，把我丢下就走了。”

“是我，自己叫救护车去医院，自己回家，末了我丈夫还让我和一个小三道歉。”

“厉寒庭，你自诩理性主义者，可以自己捋一捋看看，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厉寒庭视线随着我的手指移动，身体因为我的话越来越僵硬。

他死死盯着我，眼中闪过后悔，赧然，还有无措。

良久，他突然欺身上前，眼眸凌厉：

“对，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够周到，但卿然，你真舍得和我离婚吗？”

“难道你忘了，小时候是我救了你一命？傅卿然，和我结婚明明是你日思夜想的事，你真的舍得离开我？”

他的话却让我笑出了声。

我侧头看了看他的耳后，讽刺道：“小时候救我人，真的是你吗？你骗了我这么多年，不会自己也信了吧？”

话落，厉寒庭的眼眸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