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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台城428强奸案,妈妈也是其中一名受害者。
同年,她因为身体情况不允许堕胎,被迫生下了我。
从此,我成了她眼里最脏的存在。
她对我应激反应严重:
“别碰我!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脏死了?滚啊!”
家里囤了将近一百箱的消毒水,我每天的任务是在消毒水里泡两个小时。
我浑身溃烂、流脓、结痂,循环往复。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时刻保持三米远。
我呼吸的空气,她都要消毒数百遍。
后来妈妈再嫁,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七岁的妹妹吃冰淇淋滴到妈妈身上,我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时刻准备暴风雨的来临。
可妈妈只是用手抹去妹妹嘴角的污渍,弹了下她的脑门,“小脏猫。”
从那天起,我才意识到“脏”并不是贬义词。
我叹了口气,在网上把自己的经历讲述一遍,最后问网友:【怎么能让自己变干净?】
第一条就是妈妈熟悉的头像,秒答复:
【死了才干净。】
1
屏幕上的回复刺进眼睛。
我捧着手机,耳边的嗡鸣声不断。
此时风吹开了妈妈房间的门,她跟我一样盯着手机。
回复我的人,真的是妈妈。
从我能自己玩手机起,就知道妈妈每天蹲守答疑帖。
关于强奸的每一条问题她都回答。
她们像小鹿一样抱团取暖。
可此刻她回复了我,有点让我不知所措。
她知道屏幕对面的是我吗?
“沉郁之伤”还在继续输出:
【你要是个懂事的孩子就应该主动放过你妈妈,她肯定很辛苦!】
【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幸福,你就变成了多余的那个。】
【与其彼此折磨,两个人痛不欲生,还不如还给你妈妈一个幸福的人生。】
【你说呢孩子?】
......
一条条信息挤进来,我盯着屏幕上的字,眼睛突然就湿了。
抬头,妈妈身子抱成一团发抖,激动得咬着指甲。
盯屏幕等待我的回复。
无论她知不知道贴主是我,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至少我知道了她的心里话。
她说的对。
整整十八年,我们都在彼此折磨。
我站在那里不动,对她来说就一片阴湿泥泞。
而我因为泡消毒水,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弱的像八十岁,变成了学校里的异类。
我抬起拇指停留在屏幕上,几乎咬破了嘴唇。
好腥,比消毒水漱嘴还腥。
最终,我噼里啪啦地回复了她。
【阿姨我知道了。】
一阵发自内心的笑突然刺进耳朵。
眼前的妈妈顶着黑眼圈,却对着手机笑了。
但我又分不清她是在笑,还是在哭。
她回复:【真乖。】
她第一次夸我真乖。
就像妹妹第一次摆好积木,妈妈也是这样温柔地夸她。
此时此刻,我和妈妈头一次抱着手机一起露出笑容。
为同一件事而开心。
而更值得开心的是,我不需要绞尽脑汁完成我和妈妈的“约定”。
因为懂中医的邻居伯伯跟我讲,我得了白血病。
大量的消毒水就是罪魁祸首。
此刻的我躺在浴缸的消毒水里,释然地笑了。
妈妈,我会如你所愿,变得干干净净。
2
“陈瑶?你干什么呢?泡澡居然不关门!”
从卧室出来,妈妈的尖叫声爆鸣。
我愣在浴缸里,被她扔来的脏衣服和浴巾淹没,猝不及防地摔了一跤。
“刚成年就勾引人!你也想像我一样被男人欺负对不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贱种!”
“当初我就不应该生下你!再选一次,我宁愿自杀也不生你!”
这话她说了太多遍。
她说我打扮漂亮,就是给男人欣赏,最后也会落到她的下场。
所以我不敢穿裙子,不敢跟继父说话,甚至自己动手剪了个狗啃一样的寸头。
“可是......”我指着浴缸里涌动的血,哽咽着发出破碎的音节。
妈妈愣了几秒钟。
紧接着就是近乎癫狂的愤怒:
“来月经算什么好事吗?!被男的欺负大了肚子,就会生下像你这样的孽种!”
“赶紧跟我走,去医院!”
我浑身一丝不挂,勉强穿上一套睡裙,被妈妈拉着往外走。
我不知道月经是什么。
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讨厌月经。
我在流血,是因为我的病吗......
她带着我冲到医生面前,扬言说要“停掉月经”。
医生看了一眼我,眼神里全都是怜悯和无奈。
“月经是正常现象,不能随便停。”
“不过也奇怪,十八了才来,有点晚了......”
妈妈仇恨地回头瞪着我。
好像又是我做错了。
这时候继父抱着放学的妹妹赶来,扫了一眼我鲜血染红的睡裙,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最懒得管我的事,沉默了一会,最后只将妹妹递给妈妈。
“别气了,等她长大早一点嫁人,不就都好了。别气坏身子。”
妈妈抱着妹妹像是救赎,暂时脱离了她心中的苦痛,哭得哽咽。
一遍遍叫着“小宝”。
短暂的安静后,她又开始提防地啐了我一口:
“陈瑶!在你爸面前晃悠什么?滚去卫生间啊!把自己弄干净再出来!”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喷雾疯狂擦拭自己,我被呛得转头就跑。
关门之前我听到她跟继父哭诉:
“我天天都后悔,为什么要生她啊......她就是那个渣滓派来折磨我的......”
门关上了。
我跑到医院走廊的尽头,用纸巾擦了一遍又一遍,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就好像我自己,怎么也不会干净。
我坐在马桶上等血流干,可是没有。
我急得团团转,好像天塌了一样。
正在想怎么跟妈妈解释,不是我故意让它流血的,却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
外面的暴雨下的很凶,砸得我睁不开眼睛。
似乎砸进我每个骨头缝里,四处都冒着风。
等我跌跌撞撞找到家后,从门缝里窥探到无法触碰的幸福场景。
妹妹坐在妈妈怀里,一口一口从妈妈勺子里吃东西,饭粒掉得满地都是。
我条件反射地一哆嗦,不小心推开了门。
我浑身滴答滴答的淌着雨水,还混着血和泥,满地板都是污秽。
紧张到心脏要跳出来了。
原本欢腾的饭桌上,由于我的出现顿时冷了下去。
3
“你就不能晚一点回来?让我吃一顿消停饭有那么难吗?”
啪!
妈妈手里的勺子砸在桌子上。
气压降低到极点。
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怯怯地往后退。
乖巧的妹妹依旧拍掌,“姐姐吃......吃饭。”
我饿得胃里火烧火燎,不由得又吞口水缓解。
因为我看见,桌上根本没有我的碗筷。
我本以为自己够乖了。
可下一秒,妈妈起身将冒着热气的饭菜全都倒在我头顶上。
但我的身体已经冻僵了,好一阵才意识到有多烫。
下一秒整个走廊都只剩下我凄厉的哀嚎。
妹妹被吓哭了。
妈妈黑着脸跟她讲:
“她跟你不一样,你是妈妈的乖宝宝,她是下贱种子,从一开始就脏,就恶心!”
“你看看她那副德行,洗都洗不干净。这下好了,都别吃了!”
随即一盘花生米散落在地。
继父发愁地叹口气,劝道:
“赶紧放她进来吃饭吧,总不能让她在走廊过夜。”
说着,他做手势让我进来。
我刚迈出一步。
哗啦——
整个饭桌子被掀翻,盘子碗筷和饭菜全都喷溅在地砖上,噼里啪啦一阵响。
“好啊你江临峰!你也被那小蹄子勾引住了对不对?”
“她爸是王八蛋,是十恶不赦的人渣,偏偏就留下这么个孽种继续祸害我!”
“你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中她的邪了!”
继父一听,瞬间慌了神,连忙解释: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后我再也不管了行不?”
他转头黑着脸瞪我,我撤回那只犹犹豫豫的脚,退回到走廊。
妈妈不再针对他。
或者说,妈妈本来就不是在针对他。
她抄起拖布,发狠地拖玄关的地板,好像怎么也拖不干净。
“我就说你是贱人!早早来月经,勾引我男人,这是你爸嘱咐你的是吧?一对臭虫!”
“信不信我马上把你送回去!”
我不由得心脏漏跳一拍。
犹记得两年前,妈妈在我裤子上发现一滩牛奶渍,瞬间火冒三丈。
无论我和老师如何解释,她都认定那是“脏男人”留下的东西。
我不懂,哭着喊着摇头,她却将我送上一趟火车。
“你别忘了,你那个死爸进去了,你还有奶奶啊!你这种贱种子就应该回老鼠窝!”
我疯狂扒着车窗,列车缓缓启动,怕得要死。
最后如果不是警察叔叔把我送回来,恐怕我早被送进大山里了。
那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在无数个夜晚纠缠我,让我窒息。
虽然我就要死了。
但我不想死在荒山野岭被野狗吃掉,更不想到死都没有妈妈陪着......
我咬着嘴唇,整个舌头发麻,“别把我送走,求你......”
妈妈举着拖把,疯狂往我身上戳,每后退一步都让我难受。
“我看你就是脸皮厚,故意留在这里给我添堵,我马上就给你买车票,马上......”
她话音未落,我猝不及防地呕吐出来,持续了几分钟,污秽物顺着楼梯淌了下去......
4
妈妈手里的动作暂停,愣住了。
我以为她终于意识到我病了,开始关心我了......
结果,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顿时,我双耳传来嗡鸣声。
没等我反应过来,无数个巴掌掴在我的脸上,几乎马上就要失聪。
“好啊你!我就说你做出这么没脸的事情,所以才提前来月经对吧?你可真恶心!”
我多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要死了,并没有做任何恶心的事情。
可是我快要把胃吐出来,整个肺子呛得生疼。
妈妈越来越激动,又哭又喊,巴掌不停砸在我的身上。
“你非要把我折磨死才罢休?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一些不要脸的东西!”
“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我满嘴污秽,又夹杂着血,艰难地摇头。
“不是......真的不是......”
话落,她又开始疯狂捶我,好像要把我捶死一样,一下比一下厉害。
继父连忙拽住她,同样气得捂着心脏,“好了好了,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够了!”
他这一嗓子,让妈妈将质疑的目光投向他。
“江临峰?不会是你的吧?”
“说!是不是你们两个勾搭在一起了?告诉我!告诉我!”
妈妈崩溃地握起拳头,去砸继父的胸膛,他气恼到极点,朝我咆哮:
“赶紧给我滚房间里去!”
我眼前一阵阵黑,骨缝里像是揉着碎玻璃,我只能扶着墙壁挪步子往卧室走。
关上门,客厅里的争吵仍在继续。
我脱力地滑坐在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妈妈又骂了许多,一脚一脚踹着我房间的门。
“贱货!你跟你死爹一样,恶心!恶心死了!”
“要是让我抓到奸夫,我直接把你嫁了!”
......
随着她的声音渐渐失真,我也慢慢失去意识。
妈妈被继父哄得平静下来,如珍似宝地抱起妹妹,呼吸才算是顺畅。
继父提议送我去医院看看,妈妈冷眼瞪着他:
“在家我都嫌丢脸,还想让我跑到医院去自取其辱?”
“还有你忘了?马上十二点了,妮妮要过生日了,也不嫌晦气。”
十二点整,生日快乐歌准时在客厅里响起。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所有人吃饱喝足后,妈妈正要关灯睡觉,不自觉朝我的卧室门口看了一眼。
她端着一碗白米饭,狠狠地踹了下房门。
“不吃饭要饿死啊你。饭在门口,爱吃不吃。”
妈妈将饭碗随意扔在地上,却发现门把手始终没有动静。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下一秒冲出房门,像只恶狗扑在饭碗上,白米饭也能吃得大快朵颐。
她心里的怒火升腾,疯狂扭动把手。
“陈瑶你要跟我抗议啊?你要是真饿死才算是帮了我大忙,就怕你不肯!”
可她预想中我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她的眉头越皱越深,使劲用胯顶开门,走进去,她的脚尖撞上一团软烂的温热。
低下头,她终于看清我苍白枯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