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面的光线一如既往的暗淡，但阔别许久的景色，还是让殷景昭高兴的说不出话来。穆瑶就在自己身边弯腰整理东西，刚才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许久，此时像是有些累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常温柔不少。“你的眼睛好了，等彻底适应了光线之后，就要去书院就学，这样一来，就教不了孩子了。”“我原本想着伤筋动骨一百天，等蘅哥儿的伤彻底好了，再送他们去上学，但是我们现在有银子，我还是觉得，先让孩子们学着点东西更好，你说呢？”“都听你的安排。”殷景昭原本是想拒绝的，但仔细一琢磨，现在距离邱秋闱也没多少日子了。以往他有时间都是去挣银子的，忙里偷闲瞧了几本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得上课程。为了能早日让孩子们和穆瑶过上好日子，早点读书，多学些知识，还是有必要的。“不过，蘅哥儿的伤，得仔细注意着点儿。”殷景昭低头嘱咐，穆瑶点了点头：“三个孩子里，蘅哥儿是最让人省心的，娘亲相信，蘅哥儿哥会保护好自己的，是不是呀？”双手捧起蘅哥儿逐渐变得肉乎乎的小脸，穆瑶爱不释手的揉搓着。蘅哥儿的脸瞬间变形，小家伙又是抗拒，又是欣喜，别别扭扭的扭过头去：“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可是…”听到蘅哥儿提欢欢，殷景昭忽然想到：“童学里并不收女子。”“为什么呀？为什么欢欢不可以和哥哥们一起上学？”小萝莉正快乐品尝穆瑶做出来的新糕点，嘴角上还沾着金灿灿的渣滓。忽然听到爹爹说这个消息，小家伙瞬间就懵了，小脸一下子垮下来，眼泪汪汪的看着穆瑶：“娘亲，我也想上学。”穆瑶挥动锅铲的手顿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来。在现在生活的太久，她竟然忘记这一点了。这个朝代还算发达，但是像古阳县这种较为偏僻的小县城里，遵守着的还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想法。有些迂腐的人甚至觉得女人读书都是一种罪过，更别说创办女学了。“娘亲娘亲，我也想和哥哥们一起去上学，爹爹，我为什么不可以呀？”见娘亲不说话，欢欢又扑过去抱住殷景昭的大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卖萌撒娇。“是不是咱们家银子不够呀？所以欢欢才不能上学，那欢欢以后少吃点好不好呀？”小家伙从小就懂事，但是，这不是银子的问题。殷景昭不知道该怎么和欢欢解释他是个女孩子。女子生来便地位低下，只不过在殷景昭看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些都是自己的孩子，都应该一视同仁。而且女子更需要娇养，所以殷景昭甚至有意识地引导两个儿子照顾妹妹。原主根本不管事，只顾打骂孩子，穆瑶穿过来之后又带着现代人的思维。男女平等，女子也能撑起半边天。殷景昭满脸为难，把欢欢的小身子抱进怀里：“你…还太小了，而且，县城里也没有让女子读书的书院。”“为什么没有让女孩子读书的书院呀？”小欢欢疑惑的摸着小脑袋，穆瑶反应了过来，先行给欢欢解释：“因为你太小了，书院是不收的，如果欢欢真的想读书的话，娘亲教你好不好？”这是什么狗屁地方！不忍心看可爱小萝莉失望的样子，穆瑶心里暗暗的骂着。小欢欢依旧似懂非懂，这时候，蘅哥儿走出来，小手揉着欢欢的脑袋，安慰妹妹：“我知道娘亲的意思，以后哥哥去读书，你在家要乖乖的吃饭，早点长得和哥哥一样大，才能去书院里读书。”长得和哥哥一样大吗？小欢欢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吃点，才能快快的长大。殷景昭预言又止，但看着欢欢眼里的希望，他既然不忍心告诉小家伙那个残酷的真相。只希望，小家伙以后更懂事了，能慢慢的自己理解为什么女子不能去书院。受白天的影响，穆瑶铺子里晚上的生意有点差。晚上睡觉，穆瑶倒是没琢磨铺子那边的事情，反倒是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旁边的殷景昭躺的规规矩矩，一点都没有越界，穆瑶忍不住侧过身去，用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殷景昭的腰。殷景昭腰间的软肉十分敏感，穆瑶只不过轻轻一碰，他就瞬间一缩：“何事？”两人原本是背对着睡觉的，穆瑶这么一翻身，刚好能看到殷景昭的后脑勺。一个很完美的后脑勺。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搞得穆瑶方才心中的豪情壮志都有些崩塌。好在，她及时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压低声音：“你说，我们能不能劝说王县令在县城里开办女学？”殷景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灯光柔合了他身上穿着的花花绿绿的大背心，大裤衩子的色彩，翻了个身，两人忽然四目相对。略显尴尬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转，殷景昭有些不自在：“这件事情不是件小事，王县令就算是答应，只怕城里的其他人也不会答应。”比如说那些有钱人家。最重规矩。穆瑶咂了咂嘴，忍不住吐槽：“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他们重什么规矩？”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就在殷景昭以为她要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穆瑶忽然气鼓鼓的开口：“不行，我必须得想个法子…我总不能让我自己的女儿没学可上…”这在现代，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那女人生龙活虎的重新翻身过去了。殷景昭却还沉醉在她方才眼中明亮的光芒中没回过神来。但是，从古到今，女子不入学，是祖上的规矩。就算是京城，那所谓的女学交的也只是琴棋书画针线刺绣。哪有教女人读书的呢？殷景昭无奈地叹了口气：“穆瑶，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你有想过，欢欢读了书日后要干什么吗？难不成要去当个女状元？”读书还需要目的吗？欢欢想读书，当然就应该让她去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