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时瑾推门而入，身上还萦绕着那股若隐若现的栀子花香。

显然是刚照顾完林澜双，顺道过来看看她。

医生毕恭毕敬地和段时瑾打了招呼。

她正准备开口，可余光却瞥见苏余霜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

她漂亮的狐狸眼里，盈满了恐惧和哀求。

许是医者仁心，许是女性之间的惺惺相惜，她竟生出了隐瞒这位段家太子爷的勇气：

“段先生，苏小姐这次昏迷是长期的身体虚弱和心神不宁共同导致的结果，她不想让您担心，所以请我们帮她隐瞒病情，但无论如何，我认为您还是应该知悉您太太的病情，确保她不再受刺激。”

段时瑾皱了皱眉，目光落在苏余霜脸颊上。

那红得刺眼的指痕映入他眼底，一抹或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掠过。

但随即这点异样就被无奈掩盖。

“长期刺激？医生，我反倒觉得就是这三年我太娇惯她，才让她变得那么无法无天。当众打人、编造谎言诬陷无辜，我不过是用她做过的事惩罚她，她还有恶人先告状的道理？”

医生沉默了片刻，只道：

“段先生，我不是在为苏小姐的行为开脱。但无论如何，这反常行为的背后，我想一定是藏着苏小姐对您的爱的。您可以不认同，但如今她是病患，还请您口下留情。”

“爱？”

段时瑾低声重复这句话，下意识看向苏余霜，正好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

难道，苏余霜对他的那些歇斯底里当中，真的藏着真心？

就在这片刻的犹疑间，一位医生满脸喜色地走了进来，打破了病房内的僵局：“恭喜段先生！林小姐那边情况非常稳定，还有惊喜告诉您！林小姐怀孕了，目前一切指标都很正常！”

孩子？

段时瑾眼神忽而亮了，将方才内心的那些怔松抛诸脑海：“确定吗？她现在的身体，怀孕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我立刻过去。”

说着，他甚至没有再看苏余霜一眼，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归于死寂。

“医生，您也看见了，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就算出生了，也没有好下场。”

苏余霜手抚上小腹，声音沙哑着开口：“帮我安排手术吧。”

医生心疼地看着苏余霜面如死灰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抱歉苏小姐，在这座城，没有段先生的首肯，这个手术我们做不了。说到底，我们也都是有家室的普通人罢了，请您谅解。”

窗外，秋风呼啸，如同悲鸣，苏余霜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她在医院修养了半个月。

再一次见到段时瑾，他拿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张黑卡到苏余霜面前。

语气平淡，目光却徘徊在苏余霜脸上，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那天我想你也听到了。澜双有抑郁症，而她现在毕竟是孕妇，需要稳定的环境确保她和孩子的健康。签了它，我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那天赌桌上，那句漫不经心的“我们离不了”仿佛还在耳边徘徊。

孕妇。

段时瑾，如果你知道你面前的这个女人，肚子里也有你的孩子，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不再去设想这些。

苏余霜忍着心尖泛起的疼，毫无波澜地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离婚证和这笔钱，她终于可以安心地带着奶奶离开了。

没再多看段时瑾一眼，她将那张卡塞进包里，起身便要离开。

段时瑾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反手扣住苏余霜的手腕：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的？”

苏余霜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酸涩，脸上绽出一个风情万种却又无比疏离的笑容：

“对了。忘了问了，段总这张卡里，具体有多少钱？毕竟，对我来说，您承诺的荣华富贵，可不是区区几千万就能轻易打发得了的。”

段时瑾扣着她手腕的指节骤然收紧，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你在意的只有这个？”

怒极之下，他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好，很好。”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苏余霜，你总算......说了句实话。”

他猛地松开了她的手腕，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这张副卡，额度没有上限，够买你苏大小姐后半生的安分了么？”

三年真心，落得如此下场。

苏余霜心口如同被冰锥刺穿，却还是笑着：“足够了。段总，合作愉快。”

段时瑾站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留恋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胸腔却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烦闷。